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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他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起来,这两个只闻其名却如乌云罩顶的男人,尤其是那个季佑!今天他定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大元朝真正的主宰!
他一直背着身,硬是不转过去,直到听到身后三人齐呼“微臣卓令吾/草民季佐、季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时,才转过身。
果然,他们和宰相一道,跪在他的面前。
宰相是无辜的,他只是想把他叫来掠阵,于是赶紧使唤全德:“平身!卓相,你与朕何须如此大礼,不过寻常一叙罢了。”
卓令吾垂着眼被全德扶起来,语气一点起伏都没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总是要有别的。”
这话说得有深意,听着像是在提醒季氏兄弟,元以臻心里舒畅,觉得卓相这队友找得好,不过面上却不敢摆出来,还得一脸忧伤。
他看向季佐季佑,只一眼,便顿了顿。
季佐季佑谨遵规矩,压根没有抬眼看他,也垂头束手站着,一时间竟如两个普通的青年一样,看不出丝毫锋芒。
让他陡然生出一种是自己大惊小怪的感觉。
在外蹦跶起来能把人逼疯,见了面却和路人一般毫无威胁,元以臻虽然没怎么出过宫门,但他不是蠢人。
这样的人,才更可怕。
“哎,”所以这戏还得演下去,元以臻看了他们一会儿,很快便眼眶泛红,“朕其实,久闻你们两兄弟大名,早就想传二位进来见见,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却不料这时机来是来了,却,却不是朕想要的啊。”
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近乎要哽咽起来:“皇后一走,朕这心里,没有一日是不难受的,真是钻心剜骨,痛彻心扉!”
一旁众人听着,表现各异。
全德配合得最起劲,元以臻说起痛彻心扉,他还抬袖抹了抹泪。卓令吾长叹一声,看向季氏兄弟,看眼神,竟然是真的有些惆怅。而季氏兄弟,季佐表面文质彬彬,此时却如文质冰冰,白皙的脸霜冻在那,一丝变动都没有,若能从下往上看,他的眼中满是讥诮。
季佑倒是给反应了,他没得谕令,也不得抬头,可即使这样,也能看到他弯起的嘴角。
他竟然,笑了?
元以臻还想怀念前皇后两句,可在低头看到季佑那一眼,却仿佛被扇了一巴掌,再也演不下去,转而有些恼羞成怒。
可戏是他自己要演的,不能自己砸。他硬撑:“季佑,莫非你怀疑朕对皇后的感情?”
季佑低头回答:“启禀皇上,草民听到皇上念着圣女,打心底的替圣女高兴。”
元以臻第一个回合就被噎回来,心里几乎气个倒仰,但他还在坚持,假装接受了这个理由,露出一脸愧疚:“是朕辜负了你们圣所,是朕没保护好她,若是朕当时就下令让羽林卫也去灭火,说不定皇后……也不至于死了!”
这戏假得其他人都懒得应,只是低头沉默。
卓令吾最难受,他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西方圣所接下来要干什么,可又不清楚这两兄弟知不知道,于是此时看元以臻演独角戏,只觉得悲凉。
皇上,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的态度啊皇上。
死了前皇后,你依然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啊!
元以臻自己其实也烦,他本就只是想借此机会看看季氏兄弟的反应,再酌情走下一步,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便心里有数了。
他看看两兄弟,又看看卓令吾,打定了主意。
“季佐、季佑,你们可知,皇后临走前,恰跟朕说起你俩,最放不下的,便是你们的终身大事。朕每每思及,都想做点什么,了了她这桩遗憾。”
睁着眼睛说瞎话吧你!皇后管人家终身大事?骗鬼呢?!她自己的终身大事都随随便便的好吗!
卓令吾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今天要把自己喊来,但他不愿意相信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竟然没有任何商量就打起了自家的主意,他神色逐渐冷漠。
而季佐季佑则心情有些复杂了,季佐是哥哥,便带头答:“启禀皇上,草民乃圣所大管事,按律不得成家。”
有了管家儿子成了圣子的先例,圣所所谓的长老也开始担心之后这两个职位成为世袭传代的,失了本心还成了祸水,故又借圣女名义定了规定,管家和管事皆终身不得婚配。
元以臻果然知道这个规定,闻言一点也不意外,去看季佑:“那令弟身上应是没这规矩吧,看来皇后担心的便是季佑了。”
季佐差点笑出来,退后一步:“皇上说的是。”
元以臻于是问季佑:“季佑,你可有心仪的姑娘家?”
季佑没什么表情:“草民尚无心仪的姑娘家,也尚无成家的想法。”
“那可不成,所谓成家立业,男儿成家方好立业,否则赚得一身功名,回去却衾寒枕冷,多可惜。”元以臻说罢,不等季佑开口,紧接着道,“不如,朕给你指门亲事?”
卓令吾闻言,抬头看了眼元以臻。
这一眼元以臻接收到了,让他很是心虚难受,可机不可失,他今天必须趁这个机会把这件事解决,于是坚持着,甚至还挤出笑容:“如何?是门大好的亲事啊。”
季佑当然听说了宰相府的事,心里冷笑,面上却低头推却:“草民谢皇上关心,但草民一个人自在惯了,并无成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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