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仁者之无敌
1、
烈日骄阳,饥渴难耐的聂秋安领着白狼在林间缓缓的前行着,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水声。白狼一阵欢跃,直直的向前冲了去,聂秋安自然也紧紧跟在身后。跑了一阵,只见一处泉水正往外冒。白狼低下头来深深的饮了一口,聂秋安也用手捧起水来喝了一口,只觉得这泉水甘甜可口。聂秋安喝完水,躺在一旁的地上笑着说道:“终于到了。走了十多日,总算到了。”而此时,白狼将水喷到聂秋安脸上便嗷嗷的叫了起来。聂秋安微微一笑说道:“好凉快,好凉快。”
白狼似乎也喝得饱了,卧在聂秋安身边,微风吹过,一阵暗香袭来,聂秋安侧身捋了捋白狼的毛说道:“你可知这片林子是个什么地方。”白狼好似听懂了一般,微微的抬起头来看着聂秋安,聂秋安也笑了笑说道:“这片林子名叫香木林,这香木林里的香木却是名贵的紧。不过林子绵延数百里,若是进来,极易迷路,最后死在这篇林子里。也因此,香洲严禁私人砍伐香木。今日若不是你,恐怕我们也是走不出来了。”说着聂秋安指了指远处说道:“你看前面那条路便是通往香洲碧云宫的路,早年我也曾来过,那时还是连碧领着我们来的。”
2、
休息片刻,聂秋安站起身来说道:“此地就是香洲的地界了,带着你多有不便。你便留在此处吧!若我回不来,你只管在这林子里逞个林中大王。”
白狼听了,似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但是却又不敢上前。想来是前几日不曾听得聂秋安言语被打了数次,现在却不敢跟随了。聂秋安看着白狼低垂着头,心里也是有些不忍,于是安慰道:“连碧乃是与周师傅齐名的高手,此番前去胜负难料,你留在这里我心里也安心些。只是我自炼成秘术以来,未尝败北。虽然几次落入险境,但幸而能够逃出升天。能到今日,也是有几分气运使然。我以快制胜,而这连碧便是出了名的快,若是不与他比试,我又如何甘心。”
聂秋安说罢拍了拍白狼,白狼便转身朝着林中走去。聂秋安看得心里难受,好似这一别便再无相见之时一般。然而相比之前的对手,连碧的确是不同寻常。聂秋安叹了叹气。
3、
走出林子没多远,聂秋安顿时觉得全身灼热难忍,好似心肺被烈火灼烧一般。想这聂秋安当年受尽折磨方才练就这秘术,可是没想到此刻却痛得昏了过去。
待聂秋安醒来,只见一人正给自己换药,那人惊讶道:“好得真快。”
聂秋安听到那人如此一说慌忙说问道:“不知这位恩公高姓大名。”
“恩公不敢当,在下闻缘。见公子倒在路边,右肩流血不止,故生医者之心。”
“聂秋安,多谢闻大夫救命之恩。”
“此功,老夫不敢冒领,阁下身体奇特,老夫平生未见。故此,不曾有何良方。”
“闻大夫何出此言!”
“这几日,我为你疗伤,见你骨骼肌理异常,可是却无法看透个中缘由。”
聂秋安笑了笑说道:“你可曾知道胡家秘术。”
闻大夫听到如此一说,大惊失色道:“胡家秘术乃是杏林奇闻,当年我曾听说过此等秘闻。不过这世上真有人能够承受此等痛苦?”
“个中艰辛每每想起,总是难以释怀。能挨下来,实属侥幸。”聂秋安说完之后接着说道:“不过,这几日以来,总感觉全身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而出一般。故此,才会”
“不错,你的血脉喷张,的确有些异常。只是这秘术我从未见过。故此需待我多多观察几日,方能有所了解。”
“那就有劳闻大夫了。”
4、
夜里,聂秋安只觉得全身灼热难忍,一股热流好似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来回跑动,直痛得他热汗直流。闻大夫见到如此情景,心里也是十分诧异。慌忙给他诊脉医治。可是却一直毫无办法,最后只得给他开了几服去火宁神的药。可是这些药却似乎没有用处。
聂秋安毕竟历经磨难,这点痛苦却也还是能够忍受的。可是一连数日,聂秋安都难以消去这股热流。眼看着聂秋安的皮肤一点点的掉落,骨骼也慢慢的变形,闻大夫却束手无策。
第六日清晨,聂秋安终于清醒过来,醒来之时全身的伤痛已然好的差不多了。可是此时的他肌肤白皙,好似初生的婴儿一般,闻大夫见到如此情景,大惊失色道:“想不到秘术能有如此神奇之功效!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怎么了?”
闻大夫说着话便将铜镜交给了聂秋安,聂秋安接过铜镜照着自己的摸样,顿时生出几分惶恐。闻大夫见状叹了口气说道:“秘术乃是用烈火煅烧全身筋骨,并兼用药理加以调理,修炼之人故然可以打通全身各处筋脉,功力大增。但是究竟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功效,当今世上无人知晓。依老夫看来,这几日你全身胀痛,并有灼热之感,可能是火毒之故。”
“那当如何是好?”
“近几日来,我见你筋脉虽然异常,但是却无中毒之迹象。以我看这火毒倒也无伤身体。只是可能会不时发作。”
“既然如此,那不管他便是?”
“此等症状,以我的医术无法探查其病理。若是公子不着急的话,就多住几日,也好让老夫多长长见识。”
聂秋安心想:“反正自己此刻也没什么去处,不如就留在此地以作修养。”于是说道:“那就多谢闻大夫收留了。”
5、
夜里,聂秋安睁开双眼,看着眼前漆黑的房间。聂秋安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头许久。脑海里出现了许多往事。尤其想起了云妙可的摸样。想起她在剑雨山庄照顾自己的样子,想起她在云水湖畔的日子。只是此刻的他,早已经只剩下孤孤单单的自己。人生往往如此可笑,爱一个人却不想她一切受苦,于是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别离。可是每每想起,心里有生气几分恨意,恨她无情,恨她抛下自己。
不知为何,这几日躺在床上,思绪总是十分凌乱。只觉伤势有所好转,此刻便忍不住想要出去走走。走出屋外,只见漫天的星辰闪烁。街道旁的屋里,都是一片漆黑的摸样。突然,前方一间小屋里,还依稀闪着灯光,聂秋安心想此刻夜已经如此深,谁还会点着灯呢?
正在思虑之间,只听见一个十岁的孩童站在身后说道:“你是什么人?”
聂秋安转身一看,只见这星光之下,一个布衣孩童站在聂秋安身后,聂秋安回头笑了笑说道:“你又是什么人?”
“晚生,沐访贤。”
“沐访贤,这么晚你出来干什么呢?”
“方才看书有些累了,故此出来透透气。”
“难道不怕有鬼嘛?”看着聂秋安诡异的笑脸,那孩提笑着说道:“鬼魅之说纯属无稽之谈。况且若是真有鬼魅便有神明,我又何须惧怕呢?”
聂秋安笑着看了看沐访贤,只见那孩童接着说道:“天地万物阴阳相合,正邪相辅。有正必有邪,有邪必有正。如此,鬼魅又何足惧哉!”
“哈哈,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实在了不起。”
“前辈气息均匀,步法轻盈,想来定是个习武之人。”
“你也是个习武之人。”
“晚辈不过一介书生,不过是见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一些。”
“是吗?”
沐访贤方与聂秋安闲聊片刻,沐访贤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前面亮灯的地方便是我家。若是有时间还望前来闲话一番。”
“如此甚好。”
两人别过之后,聂秋安便回到医馆休息去了。
6、
翌日正午,闻大夫出去买些东西,聂秋安独自一人坐在门口,一丝阳光缓缓的落在聂秋安脸上。暖暖的阳光直教人生出几分倦意。闻大夫刚出去没多久,只见一个女人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说道:“大夫在哪里?”
“闻大夫出去了,稍后就回来。小姐你先休息一下。”
“出去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话间,只听见门外一个孩童说道:“娘,您别急。”
聂秋安回头一看,只见那孩童正是昨夜见到的沐访贤。于是聂秋安笑着说道:“怎么是你呢?”
“原来是聂先生,失礼,失礼!”
沐访贤看了看聂秋安,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师傅说道:“师傅,这位是聂秋安先生。”沐访贤说罢,只见身旁的师傅缓缓说道:“昨夜听小儿说起先生,今日再见实在有缘。”
“沐小兄弟才情了得,在下佩服。”
说着,只见沐访贤的师傅袁书文,不停的咳嗽起来。方才的小妇人和沐访贤急忙扶着袁书文做到一旁休息。
“不知袁兄是怎么了?”
“无非体弱多病,身患顽疾,今日又犯病。故此来找闻大夫。”
“既如此,那就请稍等片刻吧!”
7、
袁书文等三人坐定之后,聂秋安也坐到一旁闲聊起来。说话间,闻大夫便已经回来了,见到闻大夫之后,三人慌忙起身道:“闻大夫回来了!”
“怎么?又犯病了。”
“是呀!闻大夫,我师傅这病能不能断了根呀!”
“袁先生这病是顽疾,只要好好调理,想要根治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就有劳闻大夫了?”
“应该的。我先开几服药。”
“麻烦了。”
袁书文一行三人拿到草药之后便要起身告辞,袁书文看着聂秋安说道:“聂先生,这几日若有时间不如到寒舍小酌几杯吧!”
“一定,一定。”
8、
黄昏时分,聂秋安一个人在闲着无趣,于是便想着前去拜访袁书文。走了片刻便来到袁书文门前,还未进门却见到小妇人在屋里练剑。聂秋安见她剑法十分巧妙,便拔剑与她切磋起来。小妇人见状自然也不相让,于是便与聂秋安切磋起来。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此时坐在一旁的袁书文说道:“聂秋安兄弟是不是右肩的伤还没好呀!”那小妇人一听,只是将剑的力道加大,把每一次的力道全都灌在聂秋安的剑上,直振得聂秋安右肩疼痛不已。聂秋安见状,只得四处躲避,不与她正面交锋。小妇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袁书文只是说道:“宁香,以静制动。”袁书文话音刚落,宁香便放慢了脚步,而此时聂秋安因为不敢与她正面交锋,故此变得有些气息不济,不多会便败下阵来。
聂秋安看妇人说道:“敢问姑娘是江湖传闻的落英剑。”
“哈哈。聂秋安兄弟若不是伤势未愈,宁香即便是拼尽全力,想必也不能伤你分毫吧!”
“方才我见袁大哥目光如炬,可是见大哥的气息却又不想习武之人。不知?”
“也难怪聂兄弟疑惑,我的确不曾习武。”
“大哥既然不曾习武却还能有如此眼力,当真让我佩服。”
“世间万物皆有一气相通,只要能够明察秋毫,自然能够窥得个中奥妙。不仅如此,以局外之人窥局内之事,若能体察个中奥妙,往往比局内之人更多一分见识。”
“此言,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凡改旧换新之言,世间之人自然多生不解。”
“说的极是。”
“师傅,该吃晚饭了。”
“你瞧,说着就忘了时辰了。聂秋安兄若不嫌弃便一同吃个便饭吧!”
“如此,那边叨扰了。”
9、
众人入席坐定之后,聂秋安只是问道:“袁大哥才学了得为何不去入世为官呢?”
“为官者为国,为民。我自爱逍遥,不愿受这等罪过。”
“说的极是,若人人爱官,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聂秋安兄弟倒也是个见识过人的。只是不知聂秋安兄弟有何志向。”
“我自幼习武,受尽苦难,如今练得些许武艺,故此只想多习武艺,有所增益。”
“来我敬你一杯。”
8、
翌日,沐访贤早早的来到药铺抓药,聂秋安见他来了,心里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十分喜爱。于是将沐访贤拉到身边说道:“访贤可满十岁了?”
“方满九岁。”
“将来有何志向?”
“诗书相伴,浪迹天涯!”
“既读诗书,何不匡扶天下。”
“天下之事,自然有人会做,我只管做好自己便是。若然,时势所趋,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心生执念,以天下之责强加于身,恐岁月无情,心生偏执,反害人害己。”
“了不得。”
“此等言语都是师傅教导,我不过时时谨记而已。”
“我见你母亲功夫了得,为何你习文而不修武?”
“师傅言:仁者无敌?”
聂秋安听沐访贤如此一说,大笑道:“好个仁者无敌,当真是个书生之言?”
沐访贤听聂秋安如此一说也正色说道:“先生有何高见,还请指教。”
“书中常言仁者无敌,我自不敢苟同。我自幼醉心武学,立志成天下第一剑客,多年来苦心修炼,期间历经种种磨难,此等痛苦又岂是一个仁者无敌能挨得过的?”
“武学修为,自有法门,不得其法自然难有长进。”
“哈哈,既如此,访贤小弟不如说说所得之法。”
沐访贤听到聂秋安如此一问思虑片刻说道:“我自是个书生,无法窥得各中法门。”
“既如此,修为之说无非妄语而已。哈哈”
沐访贤被聂秋安如此一说,顿时不知如何言语,而聂秋安却接着说道:“吾习武多年,历经种种磨难,心中多有感触,于习武之途中,唯无情方无牵挂,无有牵挂,自然无所顾虑,如此,种种修为方能潜心苦练,最后自成一脉。若是百般牵挂,优柔寡断如何能有所成就?”
聂秋安见沐访贤一脸苦色,只是拍了拍沐访贤的头说道:“仁者之说无非些许书生,受到几许不平,心生此等仁者之言。”
“圣贤之说,先生岂能如此言语。”
“今日,沐小兄弟说了,我便与你说道一番。世人常说公义。我常有几处见识,世之公义理当穷人受苦,弱者横死;如若不然,难道富人理当挨饿受冻,强人横尸街头?既公义如此,何须仁心,何须仁行?”
“为富者聚天下之才于庙堂,若不济世。其富难久矣!强者若不济世,无非徒有武力,难得众望!”
“济世?富之不久,乃子孙无才。与济世何干?所谓济世,无非贫者望之而不得,心生不满,以口中无端而生之仁义杀人取财。此等仁义,为仁义?强者为强无非临敌而不畏,又与济世何干。况强者,乃自修其身,若济世如何自修?”
“此等邪说,我不与你理会。”
聂秋安见状笑道:“哈哈,不与你说了。快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