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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剑仙 第357节

      “春满楼不是说了当众开劵,谁抢到全凭本事嘛?”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春满楼那老鸨一心钻进钱眼里,当然是谁给的银子多,金券就是谁的,而且沐阳城里那些有钱有势的,根本用不着抢,区区一张金券才值几个钱?要是把沐阳城里的有钱人都拉过去,那才是赚的盆满钵满呢。”
    “我最恨的就是有钱人了!”
    “有钱人谁不恨?但你也就只是恨恨罢了,难道你还敢在他们面前放狠话?”
    “我怎么不敢?”
    “你少来了,也就是现在嘴硬,咱们谁不知道谁啊。”
    “说起来红袖姑娘也挺可怜,毕竟她曾经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沦落勾栏之地,也是保持着清高,用坚决的态度对抗着世间不公,但是春满楼又怎么可能花钱养着她,却入不敷出呢,现在花魁大赏已是板上钉钉,这里面肯定是有猫腻的,春满楼真要拿她挣银子,红袖姑娘又如何反抗得了?”
    “你要真觉得红袖姑娘可怜,便花银子把她赎出来啊。”
    “我哪有那银子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卧槽!春满楼门前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大家都疯了么,我已经来得够早了,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赶紧的,金券千万别被抢光了!”
    李梦舟注视着奔向春满楼的身影,他本来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迈步朝着春满楼走了过去。
    辰时是正常用早餐的时间,因某些事或早或晚,那都属于例外,或者渐渐成为习惯。
    春满楼门前确实聚集了很多人,除了一些档次较低的勾栏院基本上没有闭门歇业的情况外,稍大一些的青楼,寻常都是晌午后才会开门迎客,而到了花魁级别的姑娘,也有着很多空闲时间做其他事情。
    例如写写画画,出门踏青之类的。
    春满楼是沐阳城里最大的青楼,也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青楼,低档次的勾栏院和青楼的区别有很多,前者除了那种事情便很少有其他的东西,姑娘们也不懂得什么才艺,而青楼的规矩则有很多,姑娘们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便例如街边小摊位和地理位置极好的大酒楼的区别。
    春满楼在辰时便提早开门,也是因为当晚的花魁大赏,主要在于让客人们抢购金券,只有携带金券者才能参加晚上的花魁大赏。
    而像春满楼这种级别的青楼虽然远不能和都城的温柔乡相提并论,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的,若真的要区分,便是名门、富商和皇家贵族。
    归根结底也就是有钱有势。
    当然,你没有身份没有势力,但是能够拿出来一些银两,也能进去,但也仅仅是有资格进去而已,等到进去之后还有更多需要消费的地方,入门的标准也仅仅是让你有资格进去,仅仅相当于是一张门票,而如果你要找姑娘,想要喝酒吃饭,就得需要另外的花费。
    所以兜里不沉,要么在家里好好安生待着,要不然也就只能去一些低档次的勾栏地,就别有太多奢望了。
    而花魁大赏来临前夕,春满楼当然也会对顾客的级别有着严谨的划分,最高级别的自然只需要待在家里,就会收到春满楼的金券,因为他们有钱有势,没必要撞破头去抢金券,春满楼根本不可能把这些人拒之门外,当然要第一时间确保他们能够有资格来参加当晚的花魁大赏。
    剩下的便各凭本事了,而如果你肯花大银子,春满楼也可以给你开后门,但银子的数目绝对是很惊人的,寻常人也出不起。
    所以哪怕现如今大清早便来春满楼门前等着抢金券的,其实家里也都趁着点东西,纵使有一些借银子充门面来的,春满楼也不会拒绝,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他们就算肉疼的买到金券,也只是获得了入门的资格,也根本不可能成为入幕之宾,像这样的客人,春满楼才不会在乎,反正有银子白挣白不挣。
    李梦舟现在是稍微有些懵的。
    金券的数量是有限的,也分雅座、次座,甚至只能站在大堂里,但是莫名其妙的,李梦舟看着手里的一张最次的金券,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到手里的?
    也是时辰确实很早,虽然春满楼门前聚集了不少人,但金券还是有很多的,原本只是凑过来瞧瞧的李梦舟,懵懵懂懂的就‘抢到’了一张金券。
    他想扔掉吧,又觉得很可惜,毕竟是花了银子的,虽然最次的金券仅仅只需要二两银子,但花二两银子只是获得够资格参加花魁大赏的机会,甚至只能站在最外围,远远的看着,这便是很不便宜了。
    按理来说,李梦舟不可能被人忽悠的花二两银子买这种东西,但他身上穿着的是离宫剑院的内院弟子特制的专属服装,本身也是较好的材质,虽然被他穿着有些廉价的感觉,但春满楼的小厮也都是眼睛贼尖的,况且只是二两银子一张的最次金券,只要不是很穷的,连二两银子都掏不出来的,那就能赚一点是一点,他们绝对不会嫌少。
    而且只有上座和雅座才限量,毕竟位置就那么多,但二楼包括大堂的空间都不小,足够站很多人的,他们当然不能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凭着他们三寸不烂之舌,又有着很多人争抢,李梦舟稀里糊涂的就掏了银子。
    虽然他很快就后悔了,但也没有丢份的再把银子抢回来。
    而且事后他也安慰自己,想要瞧瞧这春满楼和温柔乡有什么不同,毕竟除了温柔乡,他真的没有进过青楼,而温柔乡又是区别青楼的地方,真正的青楼,他一次都没有去过,倒也是对他来说,很新鲜的事情。
    “你怎么出去一趟,就带回了春满楼花魁大赏的金券?”
    在仙府客栈里,陈子都看到李梦舟手里的东西,很是诧异。
    李梦舟同样感到诧异,“你怎么认得这东西?”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古怪,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子都,笑道:“没想到堂堂天湖道府的真传弟子,却也是一个浪人,莫非也想得到这金券?”
    陈子都自然听出了李梦舟话语里的揶揄之意,颇有些恼怒的说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起,而且见到了这金券的模样,今日里因春满楼花魁大赏的事情,很多人都在议论而已。”
    李梦舟知道误会了陈子都,便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大概是没有睡好,精神有些迷糊,居然被那春满楼的小厮忽悠着买了一张金券,足足二两银子呢,完全够吃一顿奢侈酒宴了。”
    陈子都不能理解这种事情,反而用同样怪异的眼神看着李梦舟,显然是觉得他刚才那番话只是借口,是因为李梦舟想去春满楼的花魁大赏,特意去买的金券,又碍于脸面问题,不想承认。
    就连萧知南也是用着鄙夷的眼神撇着李梦舟。
    让得李梦舟愈加感到郁闷。
    而金券只能代表一个人的入楼资格,春满楼不像温柔乡,可没有让女子也能随意出入的规则,萧知南也不可能女扮男装,况且她也没有入门金券,陈子都同样没有入门金券,而且也对花魁大赏没什么兴趣,心心念念的全是如何抓到山外人。
    以诱饵把山外人引出来的方案已经不能再用,山外人的脑子虽然不是很好使,但四境的山外人可不是白痴,现如今他们能够确定的,沐阳城里已经只剩下一名山外人,恰恰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天湖道府的弟子明日方能赶到沐阳城,陈子都决定耐心等待一日,到时候全城围剿那名山外人。
    第四十八章 苏浙是我最好的朋友
    萧知南在仙府客栈里闭目养剑,李梦舟无所事事下,便独自在沐阳城里闲逛。
    他心里或许也想着能够碰见杜长庚,毕竟他到现在也很疑惑,当时他说过那些话后,杜长庚便匆匆离开,而且已经接连数日未再见杜长庚满城写字的身影,不单单是李梦舟,沐阳城里的百姓也是感到很奇怪。
    虽然杜长庚往日里所作所为让他们很是心烦,但是突然见不到杜长庚写字的身影,他们还觉得有些不习惯,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生活都变得无趣起来。
    李梦舟并未走出多远,在街角的大槐树下的阴凉处,坐着一位读书人,他旁边的木墩上放着笔墨纸砚。
    不是杜长庚还能是谁?
    他看到了走来的李梦舟,就只是静静地看着。
    李梦舟微微皱了皱眉头,行至大槐树下,问道:“你这几日没有写字,是放弃了?”
    杜长庚摇了摇头,说道:“那是我对苏浙的承诺,只要我还活着,便绝无放弃的道理。”
    李梦舟问道:“苏浙是谁?”
    杜长庚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最好的朋友。”
    “也是沐阳城里曾经第一才子,他本该能够考进都城书院的。”
    “那他为何没有去考?”
    “他打算去,甚至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是在他前往都城后,却被告知没有入考的资格。”
    李梦舟紧皱着眉头,说道:“姜国各郡各城都有官府可举荐之人,既然苏浙曾经是沐阳城里第一才子,那他应该具备考书院的资格。”
    杜长庚说道:“在他到了都城之后才知道,他的名字被别人冒替了,或者说,是有人夺走了他的名额。”
    李梦舟面色凝重的说道:“梨花书院不会出这样的问题,整个姜国没有人有实力让书院服软。”
    杜长庚说道:“但是负责迎接考生的人并非书院里的人,而是青云监里的一名郎中,底下出现问题,就算是书院也被蒙在鼓里,更可恨的是,那夺走苏浙名额的人,没有考进书院,乖乖的跑回了沐阳城,却葬送了苏浙的未来。”
    “苏浙不能承受名额被夺的打击,他在都城里四处投门,却投门无路,他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书院里的人,而他能接触到的人却都不敢得罪青云监,就算是京兆府也选择无视。”
    “苏浙病倒了,我得到消息,跑去都城寻他,但在半路上便碰到了苏浙,他已经病得很严重,坐着驴车回来的,他向我倾诉了在都城的遭遇,回到沐阳城,我照顾了他七日,但他还是离我而去,我无法忘记他最后的那个眼神,而他留给我的就只有这幅字贴。”
    李梦舟缓缓说道:“所以你才一直在写这副字帖,但为何是在沐阳城,而不是在都城,最起码在都城是有可能被书院注意到的,你才能够帮苏浙正名。”
    杜长庚默默注视着李梦舟,咧嘴轻笑道:“苏浙病得很重,为照顾他,我花光了所有积蓄,负债累累,根本没办法去到都城,我很可能会在去往都城的路上饿死,我必须活着,才能为苏浙正名。”
    “哪怕是沐阳城的府令大人也不敢得罪那夺走苏浙名额之人家的势力,他让我忍气吞声,忘掉这件事情,但我又怎么可能忘记?”
    “苏浙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他死不瞑目,我根本没有能力帮他做什么,只能一遍遍的写着属于他的字,虽然这看似很愚蠢,而且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我只能这么做,我没有别的办法。”
    杜长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幅字是苏浙为考书院准备的,他很不希望这幅字默默无闻,跟他一起消逝,这也是我坚持写这副字帖的原因,为苏浙正名是我的心愿,这幅字贴是苏浙的遗愿,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权势子弟顶替别人名字的事情屡见不鲜,苏浙也只是受害者之一,但是在考书院的过程里出现这样的事情,的确是很让人深恶痛绝的。
    读书人寒窗苦读几十载为的便是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博得一片未来,那是他们用一生来完成的事情,而相比入朝为官,读书人更希望能够进到书院修习,付出诸多努力,却因无权无势,无脉无财,被别人轻易剥夺资格,是何等悲哀的一件事情。
    李梦舟没有刨根问底的说些无用的废话,而是直接问道:“沐阳城里夺走苏浙名额的人是谁?”
    杜长庚眸子里泛起凶狠地光芒,咬牙说道:“杨焕。”
    “杨家是沐阳城里的首富,一家之财便能比过整座城,杨焕是次子,但深受杨家长辈的宠爱,在沐阳城里,他完全可以横着走,肚子里没有半点笔墨,纯粹的纨绔子弟,居然妄想进书院,还夺走了本该属于苏浙的名额!”
    李梦舟微微蹙着眉头,说道:“若只是沐阳城里的首富,何故府令得罪不起?是因为青云监的那名郎中?只是一个区区郎中,居然可以让琅琊京兆府的人都忌惮,让得远在沐阳城的府令都不敢得罪?”
    青云监的郎中只是属官,职位不大不小,琅琊京兆府的府令大人当然要比青云监的郎中高好几级,李梦舟想不明白,区区的青云监郎中,哪来这么大的势力?
    杜长庚闷声说道:“府令忌惮的不是杨家,也不是那位青云监的郎中,其实杨家和青云监并没有什么关系牵扯,那名郎中之所以配合杨家,是得了另外之人的意思,而那个人才是杨家的靠山,也是让得府令不敢得罪的人。”
    琅琊京兆府监管着整座都城,甚至具备着不受上级约束,只要证据确凿,便可当堂判定案犯极刑,跟玄政司的权力相同,只是京兆府只管普通事件,而玄政司主管修行者的案件。
    京兆府的权势是很大的,能够让得京兆府都忌惮的存在,若非是极有身份的修行者,便是在都城有着很大权势的贵人,而且就算是如此,也不至于让京兆府的府令唯命是从,只能是下面有人关照,并没有让府令知晓。
    越是小官小吏,情况便越是复杂混乱,所谓小鬼难缠便也是这个道理。
    很多底层之辈暗中做的事情,都是不敢想象的,欺上瞒下也是家常便饭。
    虽然不至于到胡作非为,无所顾忌的地步,但这种现象也确实是存在的。
    哪怕是在都城也不例外。
    李梦舟没有跟琅琊京兆府打过交道,但也清楚京兆府的府令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能堪称青天,但也绝对不是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人,他毕竟在某些方面也代表着皇帝陛下,是够资格直接面见陛下,闲谈聊趣的人。
    青云监掌典礼贡举之法,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多是读书人,其间出现几个败类,也不是什么稀有的事情,朝堂各大机构,都会有这种人存在,但身为青云监的郎中,行舞弊冒名顶替之事,其罪严重。
    “能够让得琅琊京兆府对此事装作不知,让得青云监的郎中暗箱操作,杨家的靠山究竟是何许人也?”
    哪怕如李梦舟猜测的那样,琅琊京兆府的府令并不知情,但是能够做到让青云监的郎中帮忙舞弊,也不是寻常之辈能做到的。
    原以为杜长庚也不清楚这些,没想到他仅仅是沉默了一下,便开口说道:“沐阳城府令大人曾向我透露出一些口风,站在杨家背后的人,来自潞王府。”
    李梦舟瞳孔骤缩,“杨家的靠山是潞王秦承懿?!”
    杜长庚没有在意李梦舟敢直呼堂堂亲王殿下的名讳,而是微微摇头,说道:“杨家还没有这么大的背景,他们的靠山仅仅是潞王府里的一名管事罢了,那名管事姓杨,算是沐阳城杨家的宗亲,虽然仅仅只是一名管事,但毕竟是在潞王府里做事,所谓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仅凭这一条,便足够了。”
    潞王府的管事可不是管家,管家只有一个,管事却可以有很多,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他终究是在潞王府里做事,的确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敢招惹的。
    琅琊京兆府能够无视潞王府里的区区管事,青云监也可以不予理会,但是中低层的一些人,却不敢得罪,毕竟是仗着潞亲王殿下的势。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李梦舟有些感叹,居然在远离都城的沐阳城碰到了跟秦承懿有所牵扯的人。
    只是比较可惜的是,杨家的靠山只是潞王府里的一名管事,最多也就是潞亲王御下不严,很难拿这件事情做文章,而且梨花书院开考的日子距离现在时间已经不短,哪怕这件事情在都城闹开,也最多让得潞王府的那名管事和青云监的郎中倒霉,不会对秦承懿有任何影响。
    虽然那名管事是借着秦承懿的势,但又不是秦承懿自己的错,皇帝陛下也只是会口头训斥一二,虽不能因此事对秦承懿做些什么,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