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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歇不得不承认。
江晏迟此人——
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无法预判行为的人。
楚歇一开始是被他温软的外表欺骗,险些以为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废物。
可后来发觉他精于算计,手段雷霆的一面后。
他更控制不住他了。
每一次走剧情,脱线的都是他。
每一次做任务,算不到的还是他。
无论是在现世,还是穿到这个世界。他自认都是足够精明的,演技也是一流,反应也很快。从不消极倦怠,也不灰心绝望。无论遇到怎样难处理的情况,总是能绝境求存,用一个又一个无懈可击的谎言,成功蒙混过关。
那是他的生存之道。
但是最近,尤其是江晏迟提出要和自己成婚后。
他的演技似是有些力不从心,好像应对得越来越费劲。
楚歇不止一次地反思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江晏迟这个小崽子真的太聪明了。极度敏锐,多疑,同时又惯会试探。在他面前撒谎难如登天,所以他向来完美无瑕的扮演,才会不断地出现裂痕。
起初他因这种裂痕而担心,生怕露了破绽,这小崽子会不再对自己有情——毕竟走到这个时间点剧情点,原主楚歇是将死的,手中权势式微,连自己都保不住,更何谈保住许纯牧。
唯有剑走偏锋,紧紧抓住江晏迟这把利剑,才能顺利完成这最后的任务。最后真正去世,回到现世。
撒谎频频出现漏洞,并没有影响江晏迟对他的迷恋。
甚至让他开始期待,自己两个人格能够融合。
楚歇,对这样的期待感到烦躁。
“根本不会融合的。”
楚歇的声音冷了几分,“江晏迟,我是我,他是他。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怎么可能同时喜欢两个呢。”
“其实不是的,你喜欢的只是夜里的。但是你为了他不得不忍受白日的我,是不是。”楚歇谆谆而问,却听到江晏迟的否定。
“不。不是。”
“我喜欢的,就是全部。你们不是两个人……”
小皇帝微微一笑,“你们是一个人。”
背脊蓦然发凉。
袖中的手猛地攥紧,刚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他险些以为江晏迟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了,你怎么额头出那么多汗。”小皇帝不顾他的反对,直接将太医召了进来替他把脉。
”是有些受凉,不过无妨。“刘太医看着这美人锐利的眼神,不自觉地背上开始渗着冷汗。
“刘太医,最近朕时常觉得他忽而像夜里的,忽而像白日的。您看看,是不是平时喝的药有了些效果。”江晏迟跟在后头,隐隐带着些期待地问着。
癔症本就古怪……臣也不敢断言……这,若是往常来说,若是好转,似乎应当一个性子会出现的越来越少……
随着太医的话,江晏迟眼底地光芒渐渐暗淡。
是的,最近夜里那个性子出现得越来越少了。
最后……兴许当完全消失。
楚歇脸色淡淡,嗯了一声,一副我就说是这样吧的神情。
可是按照陛下描述的,兴许也有融合的可能,也未可知……毕竟这种事太罕见了,臣也实在不敢一言断之……
皇帝脸色有所好转,那娘娘脸色却好生难看。
刘太医纠结着,问,娘娘最近可有记忆混杂?就是时常想起夜里的记忆……娘娘,可有什么害怕惊惧之物?
楚歇很冷静,没有。
呃……
江晏迟却似想到什么。
若是记忆也出现混杂,则有可能在融合。若记忆依旧日夜分明,那兴许是那另一个性子在逐渐消失,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刘太医擦了擦汗。
楚歇此人臭名远扬,传言里都是极难相与的,他实在有些顶不住那眼神的压力,臣。臣再开几副药……
药不必了。
往后我也不会再喝。
楚歇的声音极其冷漠,像是要拉开距离似的,“江晏迟,不要再做这些有的没的。”
刘太医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听到楚歇对皇帝直呼其名,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恨不能直接磕头。
“你一个皇帝,成天就只有这些事情可以做了吗。”
这语气充满着上位者的傲气,刘太医吓得哆嗦了起来,在地上磕了个头不敢直起身,生怕接下来就要面对君王一怒,平白被牵连的惨状。
刘太医的胆子向来小,今日怕是看不出什么了。小皇帝心底打量着,便贴着上去,柔声问,“好好地怎么又这么大的火气。”
“不喜太医来看,那不看就是。”
头也不回,挥了挥袖子叫面前人且退下。
刘太医是个有些眼力的,如临大赦一般磕了个头,脚步虚浮地出了承鸾殿。
脚底有些发软。眼见为实地确定这新皇后果真是盛宠至极,不免又感慨一句这位楚皇后是万万得罪不得,偏偏又脾气极差,这苦差事怎么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刚提起袖子擦了擦汗,一旁的小喜子给太医递了一碗水过来,问:“这天这么冷,刘太医怎么出这样多汗。而且,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陛下不是让您给娘娘看病吗。”
刘太医还没解释,忽的听到里头传来砸碎杯盏的声音,忙不迭地退了三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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