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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翻几页,几乎每一页都是在写妹妹。
直到最后一页。
上面的字迹,都是被泪水晕开的,模糊得根本看不清。
十一月,二十七。
有的时候,只要一个人活着,这个世界就好像还有希望。医生说她病危了,这一次,应该是熬不过来了。我不想要她孤单单地走,我会陪她。
啪。
一只手用力地砸在那日记本上。哗啦一声那线绑的日记本不堪重负地散开,一片片飘落在地上。
沈音只余光瞥了两行,忽然就捂住了脸,蹲在地上恸哭出声。
“小音,你,你怎么了……”沈楚鼻尖酸楚,声音放得轻柔,“为什么,又哭了。”
“我不想看到这些。”
心头微微一疼。
沈楚低下头默默地收拾那散落的日记纸张,手发着抖,动作慌乱而急促:“那,那就不看。没,没事,别哭……”
啪嗒。
自己的一颗眼泪却砸在手背,他愣怔着,默默擦去手背上的潮湿。
“为什么,为什么你每篇日记里都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了我去死,哥……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病又复发了,为什么现在你看起来,看起来——”
“又和那个时候一样了!”
沈音蹲下来手拨两下,精准地揪出那张照片,正是沈楚十八岁,沈音十岁,刚上高三时的合影。
“眼神,说话,一模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刚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要干什么,你又要去自杀吗。这个难道果然可以遗传吗,你和妈妈一样,你和妈妈一样都是——”
咯吱一声。
“沈小姐。”
门口医生轻轻咳嗽一声打断,“我,我可以先进来吗。”
沈音回过身,擦干净眼角的眼泪,调整了一下,稳着声音说:“陈医生,进来吧。”将人迎到书桌前坐好。
“沈先生。”医生微微一笑,伸出手和他交握,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上下打量着他,“我们……好久没见过了,不知道你对我还有没有印象。”
医生取下别在西服口袋处的笔,啪嗒一声摁下,开始往纸上记录着什么。
那一个声音像是往稻田里抛了一块石子,很快惊起萤虫飞舞,记忆也猛地浮现眼前。
医生观察着他的神色,了然一笑:“有些印象是不是。十五岁那年,你因为偷窃险些被学校开除,你们班主任老师找到了我,说你……好像有一点心理疾病。”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十五岁那年,他的初中老师曾经带着他去过一次医院。
“你别担心。你的妹妹刚刚情绪有点激动,那其实也是关心你。你现在深呼吸,放松心情。我们先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啪嗒,啪嗒。
原子笔有规律地摁动,惊动沈楚睫毛一抖,眼皮瞬间掀起。
“你的记忆,现在有紊乱现象吗。会有一些事情,忽然想不起来吗。”
记忆。
什么记忆紊乱。
“你最近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医生看着他脸上的泪痕,问,“刚刚吗。你的哭,是因为撞得疼了,还是因为悲伤。”
“我……”
原子笔的啪嗒声骤然停下。
在医生的示意下,沈音把房间大灯关了,只打开书桌前的小灯。
沈楚如今只能看到眼前的医生,他笑容和蔼,态度温和,让人有种不自觉想要亲近的感觉。
“你还记得,你妈妈烧炭自杀前,说过的话吗。”
轰。
好像有什么在脑海里炸开。
她说过什么,沈楚开始自己回忆,却发现记忆十分模糊。
‘小楚……’
瞳孔骤然一缩,沈楚道,
“她说,‘小楚,我们一起去死吧’。”沈楚终于回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
“还有呢。”
“没有了……”
沈音却抬手死死捂住了嘴巴。眼泪止不住地溢出。沈楚听到那呼吸里的颤抖,一点点转过头,看着妹妹的时候,台灯的光芒在沈音背后投出一片巨大的暗影。
那暗影好似渐渐缩小,成了一团小小的,圆圆的影子。
再一看,影子前面前抱膝眼泪涟涟的成了一个小小的女孩。
那是五岁的小音。
环顾四周,他再一次置身于那间毫不透风的暗室。
只是,眼前的一切从未如此清晰。
砖石的每一处缝隙,炭火燃烧时细细的声响,眼睛,耳朵,仿佛都被拉回当年清晰的记忆里。
他听到医生的声音,和原子笔“啪嗒”“啪嗒”摁下又摁起的声音,炭火燃烧时火焰青蓝,窗户缝隙都被胶封上,屋子里暗沉沉的,分外压抑。
“听得清楚吗,妈妈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借鉴:①:原文出自《与妻书》(有些改动)。②原文出自《离骚》(有些改动)
第102章 晋江首发
大魏。
上京,皇城。
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
凛冽的寒风灌入室内,吹起少年猎猎的衣角,将睫羽上未干的湿润冻成寒霜。
“长明军另外半只兵符现在谁手中。”江晏迟与戗风中身姿挺拔,嗓音里带着沙哑,却比方才那落魄无主的模样好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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