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112节
“听说柔福郡主似乎很是倾心这位张天师,没瘫之前黏得紧,瘫了之后自惭形秽便没有再粘了,如今原家的那位神医治好了她,又开始走近这位张天师了。”
男人说起八卦的闲话来并不比嘴碎的女子好上多少,事实证明八卦这种事情是不分男女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天师属意他接班,可如今原家多了个神医,大天师再如何属意也不能乱来,想当年张家出了多少大天师,轮到他这里看着也是要落寞了哦!”
黎兆认真的听着,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原本他还以为张解这样一个陛下面前宠臣又不沾朝事的人总要比他好一些的,没想到那位出身清高的张天师似乎也不容易嘛!
阴阳司阴阳司,设在皇城中的衙门又怎么可能当真清高的不理俗事?
那里说了一通离开的张天师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又绕回甄仕远的身上了。
“你们以为甄仕远又有多好的日子?不要忘了十年前他是怎么被贬出京的,”有人轻哂,“这京城本就不太平,这下怕是又要热闹咯!”
讲到张天师,讲到甄仕远,真是讲上三天三夜也讲不完,黎兆一边听着一边脑中却莫名的浮现出了另一张脸。
乔小姐也到京城了。
只是没有人会来讲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官,一个也不知本事真假的女官。
现在的她还没有站到人前,所以大家都不知道罢了。
不过,他有种感觉,这长安城未来真正的热闹或许还是会由她而起,就像金陵那样。
……
……
十三年的光阴在女帝的身上似乎刻出了比旁人更为深刻的痕迹,以至于她明明不到三十额头之上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痕。
不过这都是自己的选择,女帝从不后悔当年的选择,自然也要承担这选择带来的后果。
张解走上前,抬手施礼:“微臣参见陛下。”
女帝并未转身,只低头道了声“平身”之后便在一堆贡品之中挑挑拣拣,而后将一只净白的瓷瓶拿了起来。
“甄仕远说苏城交给朕的东西或许就在这些贡品之中,朕听他一解释似乎很是合情合理。”女帝在手中掂了掂那只净白的瓷瓶顿了顿,又道,“哦,甄仕远还说了,这是他那位从金陵带过来的乔女官推测出来的,他说此女颇有断案之才。朕听闻你去金陵时似乎也与这姓乔的女子有些交情,依你看来,这女子是否真如甄仕远说的这般厉害?”
张解沉默了片刻,回道:“甄仕远说的不错,她确实心思十分缜密,颇有断案之才。”
“朕还以为你为避嫌不会如此说来的,”女帝说着偏头瞥了他一眼,“听说张天师在金陵对此女颇有照顾,甚至还传出了些许谣言。”
“谣言起……是因为原家。”张解说道,“微臣先前并不知道原家将原小姐藏了起来。”
“替身。”女帝说出这两个字时神情淡淡的,而后长叹了一声,似乎有些疲倦,“真是没个消停的。”
“他们既然不喜欢消停,朕就把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女帝说着轻哧了一声,而后看向他道,“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朕倒要看看这些人的背后到底生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张解低头道了声:“是。”
“你退下吧!”女帝说罢又抱着那只净白瓷瓶,自顾自的看了起来,片刻之后,忽地开口喊了声“止娴”。
一位女官从门外走了进来。
“让方同过来见朕。”
女官微微抬眼:这时候突然传唤宫中御林军的首领,陛下是有什么部署吧!
只是张天师前脚人刚走,后脚便传唤了御林军首领,只怕明日之后,这笔账要算在张天师的头上了。
第213章 抄家
一座皇城将风吹草动隔绝在内,皇城之内高高在上的陛下也好,重臣也罢,这些同才初入长安的乔苒都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眼下更关心的是早市的菜价与肉价,能不能以划算的价钱买到日常吃饭的米粮,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早市是红豆一个人的天下,他们这些人就连乔苒在集市上都只是个帮忙提东西的,吃喝拉撒这种事琐碎无趣却是每日必须的。
新鲜的鱼和肉与新鲜的菜和果混杂在早市之中,脏乱却又充满了烟火气。
众人提着买完的菜肉米粮跟在红豆的身后,前头不远处红豆正与屠户砍价还价。
“我买这么多,不能便宜一些吗?”
“便宜不得便宜不得!”屠户身上还有血肉混杂着油污的味道,委实让人有些敬而远之,就连裴卿卿都捂住了鼻子躲到了乔苒的身后,只时不时探头望一眼。
“我身上脏,那些养猪的身上更臭呢!”屠户对众人的反应也不以为意,“五花肉吃的时候你们就不臭了。”
红豆有些犹豫,仍不想放弃:“不能便宜些吗?”
“不能不能。”屠户说着连连摆手,道,“你今儿再不买,过几日要更贵了。”
“坐地起价啊!”红豆忍不住惊呼,“天子脚下也容你胡乱叫价?”
“谁说胡乱了?”屠户哼声道,“这城北三街九巷里的屠户都病了几个了?我就一双手,要宰猪也宰不过来啊!你不要有的是人要的。”
“那算了算了,”红豆忙道,“我就拿下来吧!”
屠户这才不再嘀咕,手脚麻利的切下她要的肉用油纸包了起来递过来。
“怎么屠户都病了?”一道声音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屠户抬头望了一眼,见是方才站在一边的女孩子,瞧着十指纤纤,就知道不是个干活的主,懂这些他们市井的事情才怪呢!
屠户没有什么攀谈的心思,一边切肉一边道:“就是病了呗,还能怎么着?”
“病的只是屠户吗?”女孩子仿佛真来了兴致,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也不是,也就是前些时日一时下雨一时晴的,许是着了凉吧,不少人都病了。”屠户说着烦躁的抬头瞟了她一眼,“你不买肉就到别处去,别在我摊前挡着,我又不是闲得慌陪你说闲话。”
“脾气真冲!”红豆哼了一声,拉住乔苒,道,“小姐咱们走吧!问两句都不行,真小气!”
屠户翻了翻眼皮,也不在乎得罪一两个客人继续叫卖起来。
待一行人离开了早市准备寻个地方吃早饭,裴卿卿这才拉了拉乔苒的袖子,问她:“你问那屠户这个做什么?”
“这长安城的寻常百姓都住在三街九巷,他方才又说屠户都生了病,我怕是猪出了毛病。”乔苒倒没有瞒着大家,开口直道,“便顺口问一问。”
听那屠户说病的不止是屠户,又是一时下雨一时晴的,她便放心了。
大抵是从现代社会养出来的挑剔,对于有些事她格外注意。骨子里的习惯告诉她,细心一点总是好的。
解释完这一句,她低头看向地上的影子,现在差不多快辰时了。话说回来,今日可是甄仕远自任大理寺卿以来第一次上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应当没有什么事吧!
才想着没什么事,一队几十骑人马便从早市前穿过,路边的行人不由停了下来,对着那些穿过早市的人马开始指指点点。
“大清早的官老爷上门,真是不吉利!”
“又有哪个当官的被抄了吧!”
乔苒顺口叫住了一位身边驻足而望的行人,问:“你怎知是有人被抄家了,还是当官的?”
被驻足而望的行人正指点着,冷不防听到有人问自己话,便看了她一眼,见是个女孩子,她的官话虽是说的不错,可身边几个人却明显带着别地的方言,一看便是外乡来的。
“看到没?”那行人指向前方没多远便停下来的人马,道,“你们新来长安的可要认准了这些人身上的官袍,这些是宫里头御林军的官袍。这几日又没听说是有哪位贵人要出行了,而御林军出行不是好事自然就是坏事。这很常见的,你们在长安呆上个三年五年就知晓了。”
呆的久了,便不会问这种傻问题了。
长安官员被抄家也是常见的吗?众人看向说话的行人。
见他一身素袍,身上背了个箱子,走的近了,身上还有股药草的味道,看样子像是个出诊的大夫。
见这些外乡人都这么看着自己,行人本欲离开的脚步也不由滞了一滞,想了想,咳了两声,又道:“陛下自当政之后便手段雷霆,十三年前刚登基时你们是没看到啊,查了多少官员,我们早就习惯了。”
外乡人嘛,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这种事惊讶也是正常的。
行人又说了两句,摇了摇头走了。
“小姐,要去看看吗?”红豆见乔苒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小心翼翼的问她。
乔苒点了点头,那几十个宫里的御林军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宅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了。
才走近那群百姓之中,便听到百姓的议论声传了出来。
“听说是个贪官,不过瞧着也没搬出多少东西来啊!”
确实比起一般贪官家里抄出来的物件,这搬出来的东西委实有些少了,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好东西,譬如一些玉石字画等等,可看多了抄家,尤其抄贪官家宅的百姓还是挑剔不已。
贪官吗?乔苒挤在人群中看着那些御林军进门忙进忙出的走动,昨天那些贡品才进宫,便有贪官被抄了?
她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兴许还真如她昨天同甄仕远说的那样,这个答案也许没有那么麻烦,但陛下知道。
……
朝会上陛下突然发难,御林军介入,当朝擒住了豫州贪污案涉案的官员,甄仕远回京之后第一次朝会,便撞上了这么一件大事。
不过显然,久居于京的官员对陛下突然发难初时的慌乱之后便镇定了下来,站到一旁,看那些被陛下点到的官员还在作强弩之末的争辩。
第214章 清晨
“陛下明察啊!”跪在地上的是如今的户部尚书。
豫州贪污案竟然牵出了一位户部尚书,甄仕远站在队伍的末尾,如今顺着人群走到一旁也在离殿门最近的地方,离得远,自然也看不到这位背对着他们的户部尚书脸上的神情。
被点到的不仅有户部尚书,还有几个旁的官员,兴许这些官员品级在这朝殿之内不高,可官职却是至关重要。
贪污案每隔几年总有一两起大案,查是查的不少了,对贪污官员的惩处也是极重,可还是有不少人前赴后继,屡禁不止。
贪欲这种东西,真真是不可控的。
而且这种贪污大案涉及到的官员一般而言除了主要的官员之外,其余官员的官职都是十分微妙,甚至串联起来还能串成一个贪污链。譬如早一步自尽的刘继泽就是吏部的人,平日里对各部官员名册记事接触的不少。
眼下被陛下点出来的这几个人也符合了这样微妙的关系,看样子陛下是真找到了至关重要的证据啊!
不过,那些代天巡视的官员怎的不见上来邀功?反而是陛下一个人将人点了出来?
“甄大人。”一旁一个官员见他还在原地发呆,忙小声提醒他,“你躲远点,仔细一会儿刀剑无眼。”
御林军自然是好武艺,可人拼死总要挣扎的,存着临死也要寻个垫背的心思,到时候这些人在殿里乱跑,御林军的刀剑无眼,误伤了找谁说去?
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个跑的慢的大人在慌乱中跑的慢了,挨了一刀,险些没撑过去。
甄仕远道了声谢,往角落里挪了几步。
“明察?这是什么?”一本账册劈头盖脸的扔了下来。
“你当真以为苏城死了,他手里的证据便会毁于一旦吗?”女帝的脸色隐在垂帘之后,虽然看不清陛下脸上的神情,却也能从她严厉的呵斥声中听出几分震怒。
贪官污吏,屡见不鲜,总有人喜欢铤而走险,觉得自己便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