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322节
不过她这话倒是说对了,想到洗干净之后墨香的样子,徐和修便忍不住道:“确实不像中原的猫,许是城里那些胡商带过来的。”
乔苒盯着墨香看了片刻,道:“你拿块布来,小白我带回去养着便是。”
小……小白?这名字听的徐和修一阵嫌弃:“它分明叫墨香。”
“全身通体都是白的,那里有墨了?”乔苒道,“既是我来养,它就叫小白。”说着便对白猫叫了两声“小白”,那白猫似是也有些通人性,“喵”的回了她一声。
徐和修转身出门,没过多久取来一块布,乔苒接过将小白裹进布里,抱在怀中,这才再次开口问他:“对了,有一事我想问问。你二堂兄的事你知晓多少?他素日里可有什么仇家之流的?”
徐和修听罢摇头道:“不知道啊!你也知晓我二堂兄对着我不可能无礼,在家中长辈面前也不是个出格的,至于在外如何,怕是也不大清楚了。”
虽说是血脉相关的族亲,可老实说,自小到大,除了血脉这一点,他见二堂兄的次数还没有见解之的次数来的多。这种事又怎敢保证?
即便是族亲,他也不能睁着眼睛乱说话,毕竟在外胡作非为的子弟可有不少。
乔苒沉默了下来。
徐和修见女孩子不说话了,等了片刻,想了想又道:“你去过阙楼了,可是我二堂兄有什么问题?”
乔苒沉思了一刻,缓缓摇了摇头:“此事还不便明说。对了,我还想问你二堂兄他素日里对鬼神之说怎么看?”
鬼神之说?徐和修皱了皱眉:“能怎么看,真觉得不干净什么的,那就请阴阳司的人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是说阎王道,十八层地狱这种东西。”乔苒说着,忽地一顿,“不对啊,这十八地狱的说法是出自佛教吧!”
“是啊!”徐和修随口应了她一声,“怎么?阙楼的事情还与这些事有关吗?”
乔苒没有说话。
徐和修见她这般,想了想,干脆替她出起了主意:“你要查佛门之事的话,这天底下最有名的佛门重地是皇寺实际寺。实际寺的天光大师精通国祚推衍之术,虽然当今圣上并不如先前的君主那般推崇实际寺,态度不冷不热的,但也算尊,你要问佛门的事许是要去一趟实际寺更好。”
乔苒怔了怔,认真的问他:“实际寺在哪里?”
这话一出,徐和修彻底沉默了下来。
乔苒见状,有些不解:“可是我问的有什么问题?”
“没有。”徐和修悻悻道,“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似老了一般。你们居然都不知道实际寺。”
不知道实际寺有什么问题吗?乔苒看着他没有说话。
徐和修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倒是险些忘了,你是陛下登基那年出生的,没有经历过先帝那个时候,陛下对实际寺又不似先帝那般看重,你们不知晓实际寺也是正常的。”
国祚属阴阳十三科里的一科,推衍王朝更迭,这自古以来便是帝王君主最关心的事情,所以备受推崇也不奇怪,在所有阴阳十三科中,唯有国祚这一科能被单独拎出自成一脉。
乔苒听懂了:“因为知晓王朝更迭变数,所以被奉作国寺。”
徐和修点了点头,对上面上不以为然的女孩子,想了想又道:“我方才想起来,其实说起实际寺,有最熟悉实际寺的便在京城里,不用跑那么远。”
乔苒忙问:“是谁?”
徐和修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微妙:“说起来这人跟你关系还挺近的。”
跟她关系近的?乔苒疑惑了。
徐和修见状也不再卖关子了,咳了一声,开口道:“天光大师的徒弟有个女儿就在你身边,”顿了顿,不等她开口发问,便道,“就是那个姓裴的小魔星。”
裴卿卿?乔苒恍然:“你是说她那个神仙似的爹吗?”
神仙?徐和修想了想那位裴先生的样貌,深以为然:“可不是个神仙嘛!他最了解实际寺了,你若想问什么,回去同那个小魔星说一声便是了。”
乔苒闻言便忍不住轻哧了一声,笑了出来。
徐和修道:“你笑什么?”
乔苒道:“只是突然想起了裴卿卿口中对她爹的描述。”
凭长相吃软饭,抢小孩的吃食,简直罪大恶极,同城里的无赖懒汉一般无二。可若是见过那位裴先生,再思及徐和修提及的这位裴先生是天光大师唯一的弟子,再来回想裴卿卿的描述,便觉的有些好笑了。
果然啊,裴卿卿这样的孩子的父母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乔苒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对徐和修道:“徐大人,多谢了。”
徐和修摆了摆手,道:“这个你便是不问我,随便抓个年纪大些的都知道,不必谢我。你早些把案子查出来,总是好过这样人心惶惶却提不得来得好。”
事情堵不如疏,一直堵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乔苒抱着白猫起身道:“如此的话,我便先走了。”
徐和修闻言不由一愣:“你不继续看看这书房吗?”她不是为了从二哥遗物中搜查物证而来的么?才翻了几本书怎的就不翻了?
“如此,岂不是无功而返?”他有些不解。
“你也说了,如没头苍蝇一般乱找不是个事。”乔苒说着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白猫,道,“再说,有了它怎么能叫无功而返呢?”
徐和修嘴角一抽:方才劝她收留墨香,哦,不,小白时还不情不愿的,眼下不是挺乐意的嘛!
他恹恹的叹了一声:“就知晓没人抵挡的住墨香,哦,不,是小白的魅力。”若不是家里不愿意,他也想养来着,反正一只猫嘛,又能吃掉多少钱,省省不就有了?
乔苒低头笑着与小白对视了一眼,那双湛蓝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泽。
……
抱着小白回到大理寺,暂且把猫交给甄仕远看管着,乔苒便往大理寺大牢走去。
这是她自回京之后第一次踏进大理寺的大牢。
有了山西路大牢的对比,甫一踏进去大理寺的大牢,乔苒便忍不住松了口气。蝶侠
甄仕远爱干净这个习惯是真的好,起码不会叫人一进大牢便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感。
最里间大牢的石床上坐着一个人,眼下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床上看向自那微小的石窗洒入的阳光发呆。
“钦天监说雪是真的要停了,往后这样的大晴天多的是。”
一道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坐在石床上的人转头望去,但见牢门外站着一个女孩子,身着大理寺的官袍,身旁的狱卒正在开锁。
薛怀看了看自己俱被上锁的手脚,自嘲的笑了笑,难怪一个女孩子也敢径自让人开锁走进来,眼下的自己难道还有力气逃出去不成?
牢门打开,狱卒退了下去,女孩子走了进来。
“乔苒。”她开口道明了来意,“大理寺女官,奉命彻查骊山阙楼一案。”
这话一出,薛怀便愣住了:“阙楼出事了?”
乔苒点头嗯了一声,道:“你的事情甄大人已经同我说了。”
“我没有杀坤至。”薛怀闻言便闭上了眼睛,看也不看她,便开口道,“他的死与我无关,至于阙楼的事更与我没什么关系。”
“我知道。”女孩子看着他道。
闭着眼的薛怀眼皮跳了跳,纵使没有睁开眼睛,却也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丝毫不加掩饰的审视。
他睁开眼,朝她望去:“我与那些留在阙楼的更不是什么朋友,你问我问错人了。”
“我知道,是看不顺眼的敌人嘛!”女孩子笑着不以为然,打量着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最了解一个人的人往往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薛怀看着她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女孩子继续开口道:“你可知道阙楼里那些人可曾得罪什么人了?”
薛怀闻言不由冷笑了起来:“他们出身权贵,平素瞧不起的人多着呢!数都数不过来,你让我怎么说?”
乔苒道:“那就再具体一点,言语侮辱过的有什么人?”
薛怀道:“那也多的是。”
乔苒笑看着他,又问:“那恃强凌弱,动手欺辱的呢?”
薛怀看着她眉头拧的更紧了:“数量不少。”语气中有明显的不耐烦。
女孩子对他不耐烦的语气恍若未闻,接着问道:“他们放过火吗?”
薛怀愣了一愣,不解的看向她:“你什么意思?”说把这句不等女孩子开口又接着追问了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女孩子依旧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继续自顾自的问了下去:“那么三者合一,言语侮辱,并且恃强凌弱直接动手欺辱,可有不服搜集了证据想要告发或者反抗,却被他们一把火烧了证据甚至不小心误伤了他人的?”
如此具体的疑问让薛怀脸色一下子变了,默了片刻之后,他再次看向女孩子的眼神变得愈发微妙:“你是查到什么了吗?”
女孩子笑了笑,这才第一次回答了他,却答非所问:“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你擅读律法,很会为自己开脱,先前甄大人为此还险些着了你的道。”
薛怀脸色有些难看:她这是什么意思?翻旧账吗?
女孩子对着他笑了笑,继续道:“巧的很,我也擅读律法,你不妨用先前对付甄大人那一套对付我试试。”
薛怀脸色更难看了:“怎么?我并未做违反律法之事,大理寺难道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女孩子道:“你先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薛怀见状,不由冷笑了一声,道:“我不知道。”
“好。”女孩子对他的回答似是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看着他,道,“不知道没有什么错,不过你杀坤至属于人证物证俱在,不得抵赖。”
薛怀道:“我说过了,杀了坤至的弓箭不是我的。”
女孩子翻了翻眼皮:“有证据证明不是你的吗?”
薛怀不语。
“或者巧舌如簧如你不妨试着自证一番,”乔苒说道,“倒是我大理寺证明你有罪是两证俱在,把你交到刑部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薛怀抬头冷笑了起来,看着女孩子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你要刑部将我屈打成招?”
“错了,将要把你屈打成招的不是我大理寺。”女孩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开口了,“你这些时日一直在大理寺大牢,所以不清楚外头的情形。我也不与你说废话,便直接告诉你,阙楼里的人无一生还。”
听到“无一生还”四个字薛怀脸色瞬间变得雪白。
“这等时候要你命的可不是我们,”女孩子说着抱起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陛下让我查案,我是不急的,你也大可不同大理寺配合。只不要忘了,死在阙楼里那些人背后的家族会不会放过你!这个案子如果不查明,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薛怀看着她的脸色阴沉都能滴出水来了。
迁怒。即便没有查到最后的凶手,他同坤至的案子扯上了关系,一个小厮的死还不至于让那些大族联手对付他。可眼下死的不是坤至,而与这个案子唯一扯上关系的嫌疑人只有他一个。眼前的女子说的没错,若是不自证清白,到时候要他命的就不是大理寺,而是那些世族了。
便是他当真是怀国公府的公子也不可能逃得了,更遑论他并不是。
急着自证的是他,不是她。
“好,”想明白这些的薛怀开口了,他声音有些嘶哑,“我配合,你问的我似乎有些印象。”
乔苒道:“你说。”
薛怀想了想,道:“言语辱骂和动手欺凌的太多,我记不起来了,但放火这件事我有印象。”
乔苒道:“说吧!”
薛怀道:“两年前灞桥巷有一户宅子失过火,因是半夜起火,并未及时发现,等到大家救完火时却发现死的是一对外乡来的开小食铺的夫妻和家里的一个老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