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页
而如果有机会能离开聚点,让他哪怕能多接到几个正常的角色。
牧野并没有催促他回答,温涯站起身,稍稍退开了些,重新在飘窗上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方才重新对视上牧野,轻声回答:“我当然是想解约的,但我想知道——”
“煊赫不是做慈善的,我合同上的违约金是三百万,在一般情况下,只有当我带来的价值可以远超过这三百万,新东家才有可能愿意为我支付违约金。可现在我还不具备这样的价值,所以,实际上是你替我来付这笔违约金,是吗?”
牧野说:“是。”
温涯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该怎样跟牧野解释,其实他在意的并不是那三百万违约金——他知道那对于他而言一定不算什么,他只是不希望牧野认为自己有义务去负担他的未来,他的命运。那种感觉会混淆他的感情,他不想万一牧野有一天认清自己另有所爱,却因为认为自己有责任照顾他保护他而强迫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就像是那年他从洪水滔天里捡到他,将他一路带回血煞宫,从此为他医病续命,便好像成了他的责任。即便在当时的他的认知里,温祝余是那个亲手将他射落鬼哭崖,放任他在无食无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况里在崖下苟延残喘了七日之久的绝情师父;是在霜雪峰上设伏魔阵,以昔日旧恩诱骗他入阵的卑鄙之人。
他的长风本就是这世上最善良仁厚的少年。
他站起身,走近他,低下头伸手揉揉他扎手的短发,“这件事容我再想想,现在,你是不是该先尽地主之谊,请我吃午饭了?”
牧野还坐在原处,捉了他的手牢牢攥住,凑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下,仰起头认真看他,说:“好。”
“但是,温涯,我希望你知道——我是煊赫的第二股东,持股比例27%,也可以算作是煊赫的老板。我邀请你来煊赫,不全是出于个人情感的决定,而是因为我了解你的能力,你所能创造的商业价值将远超过这三百万。”
“所以,你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别的,是要不要给我个赚钱机会?”
温涯心软得一塌糊涂,笑着回答,“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
*
午饭牧野真的摆出万分认真的架势准备煮番茄鸡蛋儿童蝴蝶面,遭到温涯婉拒。
于是又准备煮菠菜细挂面,又遭温涯婉拒。
最后是温涯翻了翻他的冰箱,上灶做了几道清淡快手的小菜,因为他真的说什么也不想吃面了。
牧野对于没有能给他做顿饭这件事深感遗憾,不过温涯在看过他拿刀的架势,便当即安抚他说,洗碗也是在一餐饭中做出了重大贡献,总算是成功打消了他对于下厨的执念。
下午无所事事,牧野有寒假作业要做,下学期要交读书笔记跟影评,便像只温驯黏人的大狗,抱着温涯翻看起《石挥谈艺录》,唰拉唰拉在纸上标记时手臂也要维持着环着他的姿势,也不嫌别扭。温涯找了部电影来看,感觉这样的姿势有点不方便,企图从他的手臂中间挪出去,又被牧野不满地抱了回去,还把抱他的手臂紧了紧。
温涯偏过头看他,心里想,他生得明明该像只被宠坏的漂亮小猫,眉宇间总是带着三分矜傲疏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性子却一点也不像猫。
当年他被弃于崖下,但凡他有一丝气性,只怕就是余生也不会再与他相见了,更罔论将他带回血煞宫。小猫是很酷的,宁可骄傲地走掉,而小狗虽然也会生气,会委屈,但它对人的爱太多了,所以就算是生气,只要听到人叫它的名字,它便还是会回头。
温涯觉得怪心疼,只好任由他抱,两个人这样安安静静地各做各的事,倒也不觉无聊尴尬。
如此电影看了一多半,他有些犯困,便就靠着牧野小睡,睡了最近难得的黑甜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蹭了蹭枕头,才发觉自己已经由沙发上挪上了柔软的大床,被子上带着温暖干燥的淡香,是牧野身上的气味,显然不是客房。
他在床头摸到了手机,按亮了想看看时间,才发觉上面多了十几个未接,都是同一个号码在下午打来的。
那个号码还长篇大论地发了短信过来,没有分行,没有标点,字全部挤成一团,温涯看了两行便觉头痛,迟疑了一下,索性拨了回去。
“喂。”
他刚刚睡醒时的声音犹有些模糊喑哑,而对面却好像对于他拨了电话过来这件事十分激动,“儿子,你看了我给你发的消息吗?”
温涯道:“还没看,你说吧,我听着。”
对面听见他这样说,反倒停顿了一下,手机里只能听到尴尬局促的呼吸。好半晌,女人方才缓缓开口说:“儿子,我今年回去一趟,见一见你姥姥跟你舅舅。”
“我带我丈夫女儿一起回去,他们还不知道你。原本打算年前就跟他们说,可是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怕等到时候见了面,闹得大家都过不好年。正好你工作也忙,你就当是帮妈一个忙,今年就别回去了。你姥姥也年纪大了,朵朵明年上三年级了,她还没见过呢——”
温涯不是婚生子,是他母亲年少荒唐时惹下的一个“麻烦”。
小城姑娘,生理卫生知识匮乏,又赶上九十年代,社会风气浪漫开放,不小心珠胎暗结,孩子的父亲都不知是谁。本意是不想要的,可等到鼓起勇气想要堕掉时已经太迟,七个月,落地已是活生生的婴儿,没有医院敢替她引产,只得生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