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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低头看了看拖鞋,只好把袜子脱了下来,委委屈屈地把脚塞了进去,他的鞋码47、48,那个夹拖大致是温涯的码,他穿着半个后脚掌都支棱了出来。
温漫漫:“噗。”
温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又焦虑又想笑。
温涯蹲下身,从鞋柜里给他翻了一双他大致能穿的鞋子,自己穿了那双新夹拖,一起进屋去陪姥姥看电视。
温涯的姥姥年纪不算很大,七十来岁,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就是耳朵不大好,又不爱戴助听器。小客厅里电视音量开得震天响,是个地方台,刚好在重播《北山有杨》,演到地下秘密联络点泄露,秦北杨被诬陷是内奸,被自己的同志拔枪指在眉心的虐心桥段,小老太太看得专心致志、抓心挠肝,要不是他俩进来了,根本不知道家里进来了两个人。
温涯带着牧野,后面狗狗祟祟地跟着温漫漫,在老太太身边坐下,小老太太才看到了温涯,很大声地说:“回来啦?”
温涯当年总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家里人,如今又见到舅舅姥姥,心中蓦地一软,笑着大声回答:“回来啦。”
小老太太很记仇,拍他一巴掌,说:“过年都不回来给我拜年来。”
温涯伸手抱她,说:“那我不是给你带孙媳妇回来了吗。”
小老太太应该是从孙女那儿听说了一点儿,只是哼了两声,瞟了一眼牧野,嘟嘟囔囔地牢骚:“现在这事儿可都新鲜透了,还整了个男媳妇儿,模样倒是挺俊——”
男媳妇儿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大约是知道自己不笑的时候看着面相凶,甚至还带了点朝他卖萌时常带的有点傻乎乎的笑容,一看就是个能讨长辈喜欢的好小孩。
温涯忍俊不禁,从茶几上那盘切好的西瓜里拿了一牙递给他吃。
小老太太看着电视,忽然又转头端详了牧野两眼,觉得他有点眼熟,迟疑着问温漫漫,“哎?他是不电视里那孩儿?”
温漫漫笑死了,说:“对对对,就是他!”
牧野放下西瓜,也乖巧点头,说:“姥姥好。”
小老太太顿时眼神变了。
二十分钟后,家宴开席。
牧野穿着码数还是有点小的拖鞋,过去厨房帮忙端菜、分碗分筷子,端的是有眼色的好女婿样。
温涯难得回家一次,舅舅舅妈一大早开始忙活整治出来十个菜,都是温涯小时候爱吃的。待众人坐定,温家大舅亮出泸州老窖,咳嗽了一声,说:“我先说两句啊,今天漫漫她大哥带对象回来,我呢,平时不怎么喝酒,酒量不行,但今天高兴——”
温涯不知牧野这辈子酒量深浅,赶紧起身夺酒瓶,准备倒酒,说:“行,咱爷俩今天喝两杯。”
却被牧野当场按住,牧野低声说:“你乖,跟妹妹一起喝果汁。”
大舅也赞同说:“对,你小孩儿就别喝酒了。”
温涯:“……”横看竖看都是牧野比他像小孩儿吧。
牧野毕竟是男人,怎么也不能要求给他儿媳妇的待遇,东北女婿回家见长辈,按规矩来确实得喝两杯。
温漫漫从桌子底下偷渡了一小瓶农夫山泉,温涯把它悄咪咪放在了脚边,准备随时伺机兑水。
牧野起身给自己和温家大舅都倒了酒,姥姥伸长筷子,给温涯夹了一筷子鱼腹肉,又给牧野夹了鱼眼睛,牧野低下头乖乖把鱼眼睛吃了,说:“谢谢姥姥。”
小老太太顿时笑容满面,“这孩子,真招人稀罕,可少喝酒啊,多吃!多吃菜!”
牧野点点头,举起酒盅的温家大舅只好憋屈地自己一口把酒闷了,低头吃菜。
结果这一顿饭吃得风平浪静,只有小酌怡情,温漫漫偷渡过来的农夫山泉也没用上。
牧野胃口很好地闷头干饭,吃得很香,吃相又好,十分令人赏心悦目,看得姥姥跟舅妈都一脸慈爱,一会儿往他碗里猛劲儿夹菜,一会儿又问他还要不要添饭,听到他说那个小鸡炖蘑菇好吃,便差点当场再去给他买只鸡就地杀了,晚上再炖一锅出来。
温家大舅屡次想举杯,都会遭老娘和老婆横眉怒视,仿佛他是要一脚踢飞一只正在啃骨头的毛绒绒短腿小狗崽一样恶劣。
饭后,牧野主动要帮忙洗碗,温家舅妈说:“哪能让客人洗碗?你别管了,一会儿我收拾。”
他坚持要洗,于是温涯便帮他找了围裙和橡胶手套,帮他围起戴好,他一个碗一个碗地清掉厨余,再用海绵打出泡沫擦洗,看得舅妈倚在厨房门口直乐,“小牧我是真没想到,人家活干的还挺利索。”
温家大舅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一脸复杂难言。他朝着温涯摆了摆手,把人叫过去阳台说话,从阳台那头看过去,刚好能看到牧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洗碗。
大舅从阳台瞧了过去,叹了口气,说:“你跟我说实话,那小牧,你们俩……你是男的?”
这话问得有点迂回,温涯脑子抽了一下,没太听懂,心说为什么问我是不是男的?难道大舅误以为我是跨性别者?于是一头雾水地回答说:“我当然是男的啊。”
大舅瞳孔地震,“你……你可别蒙我啊——”
温涯说:“这有啥好蒙你的,我也没想当女的啊。”
“……”大舅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忽然感到良心作痛,甥媳妇儿个子高点那也是甥媳妇儿,刚才自己还差点灌人家喝酒,这就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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