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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没人,温涯捧着他的脸又擦了几下,忍不住凑近了在他的唇角亲了亲,牧野注视着他,忽然情动,将他揉进怀里同他亲吻,松开时两个人身上却都蹭得像是刚刚去帮忙刮了大白出来。
    晚上温涯吃过了寿面,与牧野牵着手沿着横穿村寨的小溪闲走,走去瞧村中一棵据说长了几百岁的青冈树。
    天色已经变成了鸵鸟墨水一样的浅蓝,一弯白而干净的月亮斜斜挂在天上。
    牧野走到长出十几个分干的青冈树下,问:“要不要看看你的礼物?”
    温涯好笑地说:“你那碗寿面已经撑得我现在还打嗝儿了,还要什么礼物?”
    牧野微微一笑,低下头虔诚地亲了亲他的掌心,低声说:“那是牧野做给你的。”
    “该看看牧长风的了。”
    第99章
    牧野站在树下,神色似是有些紧张,轻声倒数,“三,二,一。”
    话音未落,一侧树冠上便开始星星点点地有了亮光,从左,至右,一丛一丛,几百岁的老树上,那些庞大的树冠,最后全部亮了起来,先是树上,接着又是草丛,这些光斑明明灭灭,温涯看得怔住了,向前伸出手去,那些萤虫便被他引来,落在了他的肩上,手上。
    温涯被光包裹着,望着手上那只尾部闪动光晕的小虫,轻声说:“萤火虫。”
    他抬起头,朝着牧野望去,只见他也站在光里,忽然舒展了眉目,面上流露出一种浅淡的笑容,明明只穿着无袖背心和短裤,却恍若神祇一般。他朝着他轻轻点头,从树下取出放在这里的草席和在井水里浸过的瓜果,牵着他并肩躺在那株高大的青冈树下。
    盛夏夜里,他的掌心微烫,温涯也是头一次见过这么多萤火虫,仰头望着数不尽的光斑,喃喃道:“这里居然有这么多萤火虫,之前都没有听村里人说起过。”
    他没有听懂为何这些萤火虫是牧长风送他的,不过也并未深想,只是忽然想起长风小时候的夏夜里,他们也曾在灵山宗的灵脉之畔找寻萤火虫。
    传闻得灵气滋养,那些萤虫便不再是短短一季便死,而是可以活上数年之久,它们所发出的萤光,也不只有黄色、绿色,而是可以变成橘色、蓝色、紫色。若能见它们在郊野中飞舞盘旋,必定美不胜收。话虽是这样说,可他们却一次也没能找见过,好在夏夜里有蝉鸣,有星子,有安憩的灵兽,有闪闪发亮的蕈子,他的小少年一定要牵着他的手,在夏夜里沿着灵脉缓缓而行,一点儿也不觉乏味。
    牧野说:“因为这里原本就没有萤火虫。”
    “这些,是灵山脚下捕来的。”
    灵脉被毁后,灵山脚下,那些奇美的灵花灵草全数枯死,杂草乱生,他们寻找了许多个夏夜也没有找到的会发出紫色蓝色的光的萤火虫不知去了哪里,倒是最寻常的那种,在荒野中星星点点,夜夜流光。
    温涯一怔,偏过头,困惑不解地看向牧野,而他却伸手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认真地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阿沿,我可以带你回去了”
    温涯骤然听见这句话,被他蒙在掌心之下的眼睛猛然间睁大,睫毛扫得他的掌心轻轻的痒,静默良久,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沾湿了他的手掌,温涯抓住了他的手,气喘吁吁地说:“你再说一遍?”
    牧野注视着他,用手掌边沿抹去了他脸上的湿痕,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咱们可以一起回家了。”
    温涯点了点头,忽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他似乎是想笑一笑,可是眼泪却扑簌簌地滚落不停。
    牧野将他像抱一个小孩子那样稳稳地抱着,手掌稍稍用了点力气,去抚他的背,听见他在他怀中气还没有喘匀,便一边喘一边问:“回去以后,我会换一副肉身,是吗?”
    牧野点了点头。
    温涯犹有些不安,又支起身子追问:“到时候,我还会记得你?”
    牧野抱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让他的不安缓和了下来,才说:“你什么都不会忘。”
    温涯这才真正松弛了下来,喃喃道:“我之前……一直在想,如果今后我死了,又留下你一个人该怎么办——”此题无解,想也没用,只是一旦安静下来,这些思绪便会不受控制地塞进了他的脑海。
    牧野想了想,回答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再找到你。”
    温涯摇了摇头,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这样回答,“可我不想你再受苦,你明白吗?就算一生过尽,还有来生,我也不会再记得你,那样就是另一个人了。”
    牧野短促地笑了笑,说:“我来这儿找你,从没有期待过你还会记得我。”
    “那时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你会觉得我是另一个人吗?”
    温涯怔了怔,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于他而言,牧长风就是牧长风,就算他不记得他,就算他再换一百个名字,一千副面孔,他也是牧长风。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勘破看开之事,又怎么能说服得了他呢?
    好在现在他们可以一起回去了,温涯是温涯,牧长风是牧长风,谁都不会忘。
    山中夜里不热,牧野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抱他,也仰着头望向漫天飞舞的萤虫,低声说:“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自己是在找你的转世。那时老夜也这样劝过我,一世过尽,就不再有温祝余,你会有新的名字,新的家人,也许还会像爱我一样爱别人,那是你的人生,我不应干涉,无论心中如何难舍,都应当逼自己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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