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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全师门为我追悔莫及 第135节

      她的眼里写满了真心实意的疑惑:
    你怎么,还活着啊?
    第六十五章
    沈黛的声音不大不小,修士们耳聪目明,她的声音刚好能让周围十丈以内的修士们听得一清二楚。
    纯陵十三宗的弟子们先不提,其他上三千下三千宗门的修士,认识沈黛的,不认识沈黛的,都被沈黛这外表与言行的反差震撼了几秒。
    少女眉眼妍丽,红衣秾艳,不开口的时候,一路都有不少男修侧目打量。
    可一开口,清冽嗓音平淡却带着锐意,尾音落下的一刻,所有人都从她的话语里觉出了几分疏离的冷意。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滞。
    “沈师妹恐怕还不知道。”
    一旁上前来解释的,是纯陵十三宗清净宫的大弟子桓武。
    他虽是清净宫的大弟子,也是江临渊的师兄,但修为不及他,因此在宗门里存在感不高,沈黛只见过他几面,与他并没有什么往来。
    他或许也是知道纯陵与沈黛的关系紧张,不愿生事,只温声解释:
    “江师弟被押解回纯陵之后,师祖与纯陵众位长老在紫府宫侧峰设下地罡牢,炼化了江师弟的一身混沌灵力,心魔已除尽。”
    “如若沈师妹心存疑虑,待今日入武库隐界之后,看是否有灵器认可江师弟,便知真假。”
    不用入隐界。
    纯陵敢说得出这话,敢让江临渊今日站在这里,一切不言自明。
    江临渊望着沈黛近乎带着几分敌意的眼神,敛去眼底的失落,平静道:
    “宋月桃里通外敌,与魔族同流合污,如今只是罚她守着镇魔窟,若当真严格处刑,她早就被九九天雷诛杀了。”
    沈黛本无意为宋月桃开解,但眼看着江临渊这样一身凛然地指责旁人,忍不住道:
    “她再是里通外敌,再是帮伽岚君做事,也是受人蒙蔽。
    “可你的心魔是自己生的,道心是自己乱的,没人用任何奸计算计你,现在你心魔除尽便又可以站在这里了,那我倒是觉得,镇魔窟的宋月桃若是诚心悔过,也未必不能重见天日。”
    桓武听了这话忍不住抬眸看了沈黛一眼。
    这位沈师妹还真是语出惊人。
    不过她不知道,自从之前出了溯回珠在纯陵骂了一天一夜的事件之后,整个纯陵上下,不管是以前与宋月桃交好的,还是与宋月桃不太熟悉的,都对这三个字讳莫如深。
    别说让宋月桃重见天日,所有人都恨不得将这个名字埋在纯陵的地底下,任何人都不得再提。
    江临渊亦是如此。
    但他定定看了沈黛一会儿,却开口:
    “若是你真的这样想,我会尽力帮你去办。”
    桓武闻言忍不住斜睨他一眼。
    从前只听闻江临渊似乎对这位前师妹有几分情意,所以才在沈黛退出纯陵之后还不依不饶想让她回来。
    但现在看来,哪里是几分情意这么简单,都能为了她想办法把宋月桃弄出来了,说是情根深种也不算夸张。
    然而江临渊说完这话,一旁却传来谢无歧轻嗤一笑。
    “现在再来演什么一往情深,有点晚了吧,江临渊。”谢无歧虽是笑着,但笑容却十分挑衅,“我师妹说得委婉,你还真以为她是要你去救宋月桃吗?”
    “她的意思是,希望你也一样被暗无天日地关在纯陵十三宗,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让她见到你一眼。”
    江临渊没有言语,但双眸却如覆十二月的霜雪,冷得惊人。
    这样讥讽的语气,这样张扬不驯的作风。
    江临渊更不得不怀疑谢无歧与前世的归墟君之间存在的联系。
    前世沈黛曾赴魔君的千宗宴,在千宗宴上死里逃生之后,沈黛曾言她当时离归墟君很近,两人还近距离的过过招。
    她之所以没认出来,多半是因为她从没有往谢无歧就是归墟君的方面想过。
    可若是谢无歧戴上前世的玄铁面具站在她面前——
    她还会察觉不到吗?
    见江临渊久久不言,只用一双暗沉沉的眼眸望着他,谢无歧虽觉得奇怪,但并不畏惧。
    哪怕他如今修为高深,来明的,他与他也是势均力敌,至于来暗的……
    谢无歧转过头,故意问沈黛:
    “师妹,你方才所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谢无歧这样问,沈黛肯定是与他站在一边的,她眼中敌意不加掩饰,认真点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桓武原本只是来打圆场,却不想撞见江师弟甘做舔狗还被拒绝的一幕,顿时尴尬得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并且不只江临渊,很快陆少婴也发现了沈黛的身影,远远地一路跑来与沈黛打招呼。
    “师妹!你也来啦!”
    陆少婴看上去十分开心,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令。
    “这是你那天落在纯陵的玉令!师妹,你回纯陵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你的洞府我日日都遣人去打扫,你若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住下,没人会说你闲话……”
    沈黛看着陆少婴手中的玉令,满脸奇怪:
    “这玉令不是已经被我扔到垃圾堆里了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陆少婴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纯陵玉令?垃圾堆?
    周围吃瓜的群众竖起耳朵,听得啧啧惊叹。
    纯陵玉令不仅是块令牌,还是一件地阶法器,哪怕是卖也能卖出上百灵石,竟被这位小师妹随手和垃圾一起丢掉?
    杀人诛心,阆风巅的这位小师妹果然是个狠人。
    就连不远处默默旁观着这一切的宿檀也有几分惊愕。
    她对沈黛的印象其实有些复杂,既妒忌她是谢无歧的小师妹,得他颇多偏爱,但抛开这些,沈黛本人又实在没有什么让人指摘之处,甚至还时常不经意散发出几分好欺负的良善脾气。
    而在对纯陵众人的态度上,她又是出乎意料的不留情面。
    宿檀不喜欢胆怯懦弱的人,沈黛这般态度,倒还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垃圾还是要去垃圾该去的地方。”
    谢无歧扬起一个极其嘲讽的笑意,轻飘飘道:
    “那晚月黑风高,扔垃圾的时候好像一不小心砸中了谁的头,陆仙君,你脑袋上的包,该不会是那个时候砸出来的吧?”
    陆少婴:……
    原!来!是!他!
    想到自己竟然还以为是沈黛回来了,陆少婴又怒又恼,正欲大骂,恰在此时,不远处海天一线的尽头,众位仙门巨擘以重霄君为首御风而来,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今日的东道主宿危。
    宿危从香气缭绕的软轿上起身走向宿檀,雌雄莫辩的漂亮面庞上没有一丝笑意。
    宿檀不解道:
    “你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宿危没说话,脑海里还是方才与方应许起冲突的一幕。
    他与方应许自幼便是打打闹闹谁也不服谁,一言不合就拔剑是常事。
    但这一次他正欲拔剑,明明是他的本名灵剑,剑却像被死死焊在了剑鞘里一样,连一寸都拔不出来。
    宿危低头一瞧,是一片竹叶覆在了他的剑柄上。
    一片竹叶!
    区区一竹叶,便可令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拔不出佩剑!
    这样深厚的修为,哪怕是如今当世第一的重霄君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宿危心中骇然,心中对兰越的身份更加好奇。
    随后兰越温雅轻缓的嗓音响起:
    “宿家借着灵器武库的名声,今日之势和百年前也算不可同日而语,怎么家主却一代不如一代?宿危仙君,你的修为和你家先祖的修为比起来,差得可有点远了。”
    宿危拔剑的手臂青筋暴起,也未能撼动长剑一分,他咬着后槽牙道:
    “宿危才疏学浅,不敢与先祖相提并论,却不知尊驾是哪路前辈?既是前辈,与我一个小辈动手是否有失体面?”
    兰越巍然不动,言笑晏晏:
    “我小徒弟还不到十六岁,宿危仙君比她大十多岁,方才也照样差点与她动手,我以为这就是你们宿家的体面呢。”
    修真界强者为尊,以兰越的修为,真的与他动起手来教训他,他也只能受着。
    重霄君恐怕也是担心兰越这样护短的性格,闹大了怕是不好收拾,于是又在其中转圜一二,这才勉强揭过。
    想到这里,宿危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阆风巅师徒三人。
    “有这样一位师尊压阵,也不怪有那样桀骜不驯的徒弟了。”
    宿檀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
    宿危不咸不淡地道:
    “我说你那位心上人,真是好大的脾气,方才还指着我鼻子骂,我算什么东西呢。”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宿檀清冷的面容也浮起几分赧然潮红。
    她故作镇定:
    “他虽一贯桀骜不驯,却也不是莫名其妙与人起冲突的性子,一定是哥哥你先招惹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