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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封焉和离贞留在原地,遣散众人后自己也离去。
封焉看向离贞,酝酿了许久。“为何答应了?”
离贞轻飘飘道:“巫长袖说得对,你真是个怪人,我毫不抵抗地顺从你的意愿,你却反要质疑。”
封焉站在了离贞面前,冰凉的眼神如同威胁一般。“你应当拔剑反抗,应当憎恶地看着我,甚至玉石俱焚。”
说着,他的目光又软弱下去:“你做什么都是应当,唯独不会顺从于我……”
离贞望着他的眼,他好似已将她对他的抗拒刻入了骨子里一般,仿佛她就算刺他一剑,他也会理所当然地应对,偏偏她此次的不作为超出他所料,反令这残酷不讲理的魔头无所适从了。
离贞倏地莞尔一笑:“我便这般做了,你当如何,是逼我与你大打出手,还是对此感恩戴德?”
这笑宛如冰原忽然盛开的雪莲,猝不及防地映入封焉眼底,流星般坠击他的心脏。
封焉清晰地感受到,脑海中那处封印的裂缝瞬间胀大了几分,一丝一缕繁杂扰人的情绪疯一般地泄了出来,在他的脑中叫嚣:想永远拥有这笑容,想将它剥下来烙进心脏中。
封焉的气息乱了,离贞敏锐地后退半步,面色警惕起来。
他蓦地一震,那雪莲般的笑消失了。
他忽而感到自己所谓的冷酷,脆弱得不堪一击。
两百年前,他封印情识,才得以从痛苦煎熬之中超脱出来,全力对抗渡劫天雷。
而离贞临别的那一掌,夺走了他积攒的一切。
他以为,他会因此对离贞痛恨到极点,摒弃仙道、回到上界后让她身偿此仇。
可那两百年的执念不仅未让他仇恨,反而将情识的封印冲破了一隙。
他舍不得修补,又不敢解除。
没想到,离贞只不过展颜一笑,封印便再度破碎,形同虚设,真是可笑可悲。
封焉扬起嘴角,目光虚无,略显苦涩。
“两百年前那一掌,阿贞解气了么?”
离贞眼睫一颤,谨慎地打量着封焉。此人当真令人捉摸不透,两百年前忽而性情大变、冷漠无情,这会子又莫名其妙复杂起来,但与他曾经那疯癫的模样,又似乎有所不同。
“若是再来一百掌,我会更解气。”
封焉低呵:“可惜没有那般好的机会打击于我,一百掌怕也不够吧。”
“你知道便好。”离贞说道,心中仍觉有些许微妙。
封焉眼眸轻垂,小心翼翼地拉过离贞的手。“阿贞既然答应来到这儿,是否已原谅我了。”
离贞看着他握住她指尖的双手,那般轻柔无力,仿佛在等待她将手抽回去。
“你想得轻巧。”她语气透着不屑,在他的注视之中轻轻收回了手,看到他目光之中一闪而过的低落。
“若你告诉我一切前因后果,我或许会考虑。”
封焉略显愣然:“前因后果?”
离贞觑着他:“有关我前世种种。”
封焉停顿了片刻,淡而凉地笑道:“原来阿贞是为此而来,剑骨山难道未对你透露半分么。”
他的眼中微不可察地浮现一丝阴狠,喃道:“终究还是容不下我。”
离贞眸里的光如同烛火般轻轻摇曳了一阵。
她的过往与他密不可分。
封焉便是那被剑骨山历史中抹去的存在,也是那个她在梦中才见过的孩子。
“若阿贞果真能原谅我,我当然愿意陈述一切。”
封焉看着离贞的眼里满是柔情,“可万一阿贞变成当初的模样,连厌弃的目光都不肯施舍于我了,那该如何是好呢。”
离贞有些触动,更有些错愕。
寂宵子孤高清冷,高高在上,可她并非无情。
否则,她就不会将阿焉带回剑骨山,也不会因阿焉的坚持破例收他为徒。
但在他的口中,寂宵子仿佛彻底成为了无心之人。
飞鸟落于梧桐树上,形单影只,叫得却好听。
离贞的裙摆缓缓拂过庭院草地,她云淡风轻地望着天际,说道:“你还会怕赌?”
封焉冷笑了一声:“毕竟在你手里,我赌输过一次。”
“什么时候。”离贞当真不记得了。
封焉:“在我助你化解掉白茧的魔气之后。”
离贞微不可见地动了动眉:“赌了什么?”
封焉眯了眯眸,语气之中透出一丝愉悦:“阿贞,当年你可对我说,你并不关心。”
经他这么一提醒,离贞才隐约想起,的确有那么一回事。
不知是因在飞升一劫中她消了些许怨气,还是因为梦里的阿焉的出现,她的心境与当初已大有不同。
仅仅只是一句询问,却好似让封焉尝到了甜头,他道:“我赌在我救你之后,你会如何待我。”
她将他一掌击开,说了一番质问之言,而后冷漠无情地离去了。
“于是,我输了。”封焉的叹声渺如烟云。
离贞已然猜测到了结果。封焉态度大变,便是在那之后。
那次的赌注,便是他的情感。
离贞面上波澜不惊,心下已然震撼。
在不漏痕迹地呆了片刻过后,她略带讥讽地笑道:“原来你也怕栽跟头,倒令人刮目相看。”
“谁让我面对的是阿贞呢。”封焉背起了双手,淡笑着望向离贞目光所指之处,“不得不多加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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