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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之家 第43节

      门前冷清,跟相距不远喧嚣的牙行无法相比。
    厅堂中码放着椅凳案几等各式各样成品木具,里面也未见买东西的顾客,只有俩伙计,慢慢悠悠干着木活。
    瞧见东家带人进门以为生意来了,无精打采的面庞泛出喜色,停下动作准备接待。
    刘怀安有些羞窘,摆摆手示意伙计继续做事,自己领颜溪和万正兴上二楼。
    俩伙计起身迎客时,颜溪特意拿眼瞥向刘怀安,看见他的窘态,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意识到自己这般做是不道德的,屈指揉揉秀巧的鼻尖端正了神态。
    她能看出店里生意萧条,万正兴自然也发觉了,率先打破沉默气氛:“铺子瞧着还不赖,租钱多少每月?”
    “起先五两,昨儿房主找上门说要涨到八两。”
    刘怀安脸上热气慢慢退去,拎壶先后给两人倒茶。
    “八两……”
    万正兴端起茶盏默了默,脑子里算起账。每月八两,一年就是九十六两,这个数几乎顶得上西郊两亩田价。
    而且仅是租不是买,时时还受房主拿捏,越想越觉得划不来。
    灌了两口温茶,叹道:“老弟,你这租钱可不便宜啊,还有几张嘴要养。大哥虽对木具买卖外行,可也约摸出你如今十有八九往里贴着钱……”
    刘怀安没否认亏钱:“做买卖起先不都挣不了什么钱,守着守着慢慢地就好了。”
    万正兴被刘怀安气笑了:“买卖是你那样做的吗,自己不守不管就算了还找俩耍滑偷懒的伙计供着。”
    刘怀安被他呛的低首沉默,万正兴觉得坏人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当,便拉颜溪下水:“三郎,你也是做生意的,教教他。”
    转着杯盏听得认真的颜溪,忽然被点名,愣了愣。
    她?她那哪能算得上生意,就是为糊口一摆地摊的。
    再说她也不懂木具行当里面的门道啊,外行指导内行不是瞎捣乱嘛。
    颜溪抿了抿嘴唇斟酌道:“八两租钱是有些多,可眼下契机难得若半途而弃未免可惜。”
    万正兴蹙眉瞪眼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张口要反驳,却听颜溪莫名问:“万大哥,你们主顾家的活结了没?”
    “快收尾了……”万正兴纳闷道,“咱们说怀安呢,怎么扯到我这儿……”
    “等你们活完了可以到西平门一带接活,建宅修房的人家势必要添置物件家什,到时木具砖瓦铺子生意必定差不了。”
    她觉得朝廷设西平门为通衢最先受益的肯定是搞房产基建等基础设施的从业人员,建房修路乃繁华之基础,所以这个时候她内心里是赞同刘怀安的做法的。
    经颜溪提醒,刘怀安眸光大亮欢喜地望着颜溪,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小溪的脑子聪慧。
    而万正兴听了颜溪的话语,垂下眼帘目中跃出一抹深思。
    第59章 各有心思
    自从朝廷政……
    自从朝廷政令颁布下来后, 万正兴的心情就处于滂湃激昂状态。
    一则思谋从颜溪手中买宅基地并且事成了,另一个便是今后肯定不愁生意。城内连带城外西郊两年内都有接不完的活,有活干就有钱挣一家老小生计有了保障。
    只不过他想的全是如何建宅垒墙, 倒没往更深处想, 比如颜溪说的家具物件方面。
    颜溪几句话提醒了他, 既然能为主家盖房建院,怎不能做家具植花木呢,倘若成功说服主家接到生意,那么会比此前多挣几份银子。
    自己虽不懂木工行当,可刘老弟懂啊, 往后两人也可以像建宅舍一样合伙, 念头片刻在脑海中形成。
    瞥到身旁颜溪的衣衫下摆,眸中光辉隐去,这两日虽然跟颜三郎距离拉近相熟不少,但毕竟涉及他们自己内部生意之事,有些事情不便外人在场, 令找时间同刘老弟细细商量吧。
    揉揉额角望着颜溪, 缓缓地颔颔首, 扭脸问正沉浸于喜悦中的刘怀安:“老弟, 你觉得三郎提议怎么样?”
    颜溪抬眸也望向刘怀安,莫名有些期待对方的评价。
    “我觉得很好!”刘怀安敛了敛笑容, 挺挺腰杆一脸正色,只是飞瞥的眼神出卖了他。
    万正兴点点头:“我也觉得不赖, 等李大人家的活结了, 咱们就来西平门,到时你也有余闲管铺子了。”
    刘怀安点点头,若今后干活的地方在西平门一带, 那他晚上便可以回铺子里夜宿,铺子经营情况容易掌控许多,到时生意肯有所好转。
    想到这里神色诚恳地对颜溪道:“三郎,谢谢你!”
    忽然面对刘怀安郑重其事的致谢,颜溪心里有些别扭,面上拘起浅笑回道:“谢什么,我也是外行看门道说的不一定对。”
    说完,她心里不由懊恼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干嘛缩手缩脚胆气全无,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爽气跑哪里去了?
    不就是同昔日的一个追求者重相逢吗,两世加起来都一把年纪的老阿姨了,还以为自己是豆蔻纯情小少女?
    暗下自嘲一番,颜溪微缩的双肩松散起来,触碰刘怀安投来的目光也不再回避,亦坦然接受一起去食肆吃饭。
    ……
    进了酒馆落了座,万正兴撸撸袖子朗声道:“小二上酒点菜!”
    然后又道:“三郎,我们兄弟俩都承了你的情,今儿好酒好肉你随便点,这顿万大哥请,下次换刘老弟!”
    刘怀安慌忙抢道:“登门即客,哪有客人做东的道理,万大哥,今日我来。小二,来坛杏花春!”
    万正兴了解刘怀安的脾性,未同他争抢:“行行行,三郎在,大哥不跟你抢风头。下次咱们家里吃,你嫂子的厨艺可不比馆子里差。”
    刘怀安被他前半句闹了大红脸,见对面颜溪神态自若仿佛丝毫未听见万正兴的言外之意,心头不免有些失落。
    “万大哥,我自己来……”颜溪扶着杯盏,做势起身对抱酒坛为她倒酒的万正兴说。
    与此同时,刘怀安的手掌平压过来:“大哥,她不擅饮酒!”
    “谁说的”万正兴拨开刘怀安的手,给颜溪酒盏倾满:“年节时我可是见她拎了两坛酒回屋,不会喝酒买酒做甚。来,三郎,大哥先敬你一杯。”
    刘怀安拦酒动作让颜溪心间蓦地一暖,恍然忆起当初在万正兴家他也是同样做法,同样是别离后再重逢。
    敬酒不可推,颜溪望眼刘怀安蹙紧的眉头,仍举杯将酒饮尽,笑着对万正兴道:“万大哥,那酒是买来做豆酱用的,怀安说的没错,我当真不能多饮,一杯就顶格了。”
    拿过万正兴和刘怀安的酒盏弯身倒满酒:“好了,接下来我大口吃肉,你俩大碗喝酒。”
    其实万正兴所言不错,她的确会饮酒,且酒量还不错,独居期间酒能消磨孤寞疲累,所以三年时光里酒量渐渐练了出来,有时大院邻居邀酒也没做推却。
    内心里不想让刘怀安尴尬,便顺了其好意。
    刘怀安听颜溪不再喝酒,朝她咧嘴笑起来,颜溪以笑坦然回之。
    被她暖若春阳的笑颜灼到,刘怀安端酒的手晃了晃,多久没有见到这般发自肺腑的笑容了。
    因颜溪有言在先搬不动俩酒鬼,刘怀安喝到微醺便止了,只负责给尚未尽兴的万正兴倒酒。
    ……
    “那个……日头正毒,你不上去坐坐?”刘怀安半驼半挎着烂醉如泥的万正兴,神色透着期待对打算回家的颜溪道。
    颜溪轻轻摇摇头,解释道:“明早出摊,屋里什么都没准备,改日吧。”
    “哦……好,你回去给李嫂说一声,万大哥在我这让她别着急。”刘怀安用方才已说过的话掩饰心中失落。
    颜溪抿嘴而笑,颔首应好,先一步转身而去。
    刘怀安逆着午后光辉注视着颜溪纤瘦的背影,满心不舍,这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
    刘怀安,你一定要争气!下次见到小溪让她刮目相看,刘怀安默默对自己说道。
    肩头酣睡的万正兴颇为难受地哼唧出声,将他拉回神来。瞧见醉酒者两腮酡红嘴唇干涩,生怕中暑赶紧拖着他摇摇晃晃地朝自己铺中走。
    颜溪不知万正兴具体几时从刘怀安处回来的,次日临近傍晚出夜摊时才看到他。时间关系,两人只寒暄几句,颜溪瞧得出他心情很好。
    因卖田之事,原本去三茗书肆等全生的计划被耽搁,连着几日收了早市摊子去书肆蹲点,正当她以为弟弟死脑筋非要赶在约定时间见面时,终于把人给念叨来了。
    看他只是瘦了一点,人好手好脚立在自己面前,颜溪悬着的心归回原位。
    “长高了!估摸明年要超过我了。”颜溪抬胳膊比划两下,亲昵地拍拍全生削薄的肩膀。
    全生头次被她这般亲切对待,非常高兴,眼睛亮亮地说:“全生长高了便能护住二姐了!”
    颜溪心口有点烫,笑言道:“好,二姐等着那一天。”
    想着东郊遭涝灾严重,颜玉也住那片便询问了情况。
    “大姐一切安好,就是爹……上屋顶补瓦时摔下来折了腿。”
    第60章 两难
    折了?颜溪怔了怔……
    折了?颜溪怔了怔。腿折问题可大可小, 万一落下终生残疾,那颜家岂不是几乎断了的生活来源。
    “伤得要不要紧?”颜溪心情复杂地问。
    全生眸色由清亮转暗淡,垂下眼帘摇摇头轻声道:“大夫说摔得太重, 能不能养得回来看爹造化。”
    颜溪闻此心里凉半截, 虽说她也偶有给全生塞银子买书买物, 可跟他读书的总体花销相比并不算多,而那些支出都是颜爹颜娘付的银子。
    哎,看来自己天生没偏财运,田地刚涨了价颜家又闹出这事,此前她有言在先叫全生安心读书, 眼下出了事能言而无信让他辍学吗?再者她也不忍心。
    钱乃身外之物, 钱乃身外之物……颜溪默念几句。
    看全生像做错事的孩子般脑袋垂的犹如熟透的稻穗,颜溪抚抚他颈背牵着他边往书肆外走,边安慰:“会没事的,家中有事这些天没去学堂吧……”
    全生红着眼睛一一答着颜溪的话,连日来的无力与无助在她的慰语中渐渐消却。
    “爹娘查觉了怎么办?夫子跟大姐夫家相熟。”
    “那便换个学堂, 他们若问你做什么, 就说……就说在跟着瓦匠学手艺。”
    颜溪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转笑道。
    “瓦匠?”全生迟疑问。
    “怎么, 瞧不起匠人?”颜溪横一眼全生, 让他这样说是因万一哪天有人怀疑,可以让万正兴帮忙圆谎, 他手底下旁的没有就是匠人多。
    “当然不是!”全生红肿着眼睛着急否认,他只是被二姐胆大的建议给镇住了。
    背着爹娘偷偷去书院读书,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
    隐瞒爹娘同二姐相认只是逼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待时机适宜自会时和他们说明真相,而如今家里这种情况让他怎能全然都不想安心于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