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孩子还小。”
    五姨看不下去，劝了两句。李桂珍还没说什么，大舅先发话了。“这孩子太懒又不听话，不打不行，老五你别管。”
    年龄比杨嘉博大的孩子，欲言又止，想要上前又不敢。年龄小些的躲在爸爸妈妈身后，一脸害怕。而大人们大多觉得教育孩子天经地义，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了，上辈子就是这样。别人犯错，被打的总是自己。表兄妹抢了他的吃的，他不能闹，闹了会挨打。别人说他，他不能闹，闹了会挨打。妈妈的话不管对不对一定要听，不听会挨打。在街上因为没看到亲戚，没有打招呼，还是会挨打。
    不管多荒唐的理由，反正只要有人给他妈告状了，挨打的都是他。在这些人眼中，他就是废物、懒鬼、神经病、变态、疯子……
    没人看到他为了还债，一个人做了三、四份工做，从天不亮一直到深夜，没人知道他疲劳过度连续发烧好多天。好像只有把他踩下去了，才能将他们凸显出来。
    杨嘉博一边留着眼泪，一边笑着问：“妈，在你眼中，是不是什么事都是我不对？”
    “自己做错还不承认，狗杂\\种，懒得JB趿灰……”
    上辈子他也问过同样的问题，答案都一样。杨嘉博不知道别人家的妈妈是怎么样的，但这些污言秽语他从小听到大。果然还是死了好，他活着做什么呢？死了多好啊。
    “老三你做什么？放开嘉嘉。”外婆背着猪草进来，就见屋内正上眼全武行，她扔下背篓，一把拉开李桂珍，将杨嘉博护在身后。
    “妈你别管，这孩子太不听话了。”李桂珍说着，狠狠瞪了杨嘉博一眼。
    杨嘉博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此时一片麻木，白嫩的脸颊肿起，他低声喃喃自语。“死了多好，果然就不该活着，还不如去死。”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外婆和李桂珍身上，没注意杨嘉博的异常。
    “嘉嘉，你做什么？”一直关心杨嘉博的李文首先发现了不对劲。众人看去只见小小的孩子拿着镰刀正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割去，顿时被吓了一跳。
    “嘉嘉不要。”外婆认出那是她割猪草的镰刀，又惧又怕，更多的是内疚自责。
    李文从小在山林中野惯了，动作极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将镰刀抢了过来。在抢夺的过程中，杨嘉博的手被割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刺目地鲜血不断往外冒。
    杨嘉博愣愣地看着伤口，眼前一片血红。很快他被人抱了起来，在他的伤口上撒了草灰暂时止血。只是伤口过大，他们也不敢耽搁连夜将人送去了医院。最终杨嘉博还是因为失血过多，昏睡过去。
    “你告诉我嘉嘉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杨建军得知儿子住院，匆匆忙忙赶来，见到是昏迷的儿子。
    原本红润的小脸，惨白惨白的，一边脸颊肿得老高，一看就是人打的。再看他包得厚厚的手臂，气不打一处来。他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拉开儿子的衣服，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少淤青。
    杨建军火冒三丈，他知道媳妇会打孩子，但没想到会下这么重的手。他气得眼睛都红了，反手就给了李桂珍一巴掌。
    “你竟敢打我？”李桂珍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杨建军。
    “打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儿子这么小，你竟下得去手？”杨建军后悔，他怎么没早点发现。
    “那是我打的吗？都是你太娇惯他，才这么小点不顺心就自杀。”李桂珍看到儿子的惨状，原本也是愧疚不已。只是杨建军这一巴掌，将她那点愧疚都打飞了。她觉得自己没错，谁家孩子不是从小打到大的，都是杨建军平时太宠孩子才会这样的。
    “亏你好意思说，这么大点孩子知道什么是自杀？还有他身上和脸上的伤难道不是你打的？”杨建军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李桂珍。
    “是又怎么样，他做错了事，难道不该打。”李桂珍理直气壮。
    杨建军看她这副模样，知道说不通，一时有些心灰意冷。“离婚吧。”
    “什么，杨建军你再说一遍？”
    “我说离婚。”这不是杨建军第一次想离婚，但却是最坚决的一次。
    “呜呜呜——”李桂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一遍撒泼，一遍抓挠踢打。“我不活了，杨建军你个老狗曰的，你这没良心的，我哪里对不起你们老杨家。这婚我不离，你想也别想。”
    “有话好好说，别冲动。”跟来医院的大舅、二姨妈和四姨上前劝架。李桂珍是那种有人撑腰就恨不能上天的，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之后还是医生护士出面，只留下杨建军，将那闹哄哄的一家人给撵了出去。所以杨嘉博睁眼看到的就是爸爸，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嘉嘉你醒了，告诉爸爸哪里不舒服？”杨建军激动地站了起来，一幅小心翼翼，想碰又不敢碰地看着儿子。
    “爸爸。”杨嘉博弱弱地叫了一声。
    “爸爸在，别怕。”杨建军伸手摸了摸他的脑门，有些烫还在发烧。
    “爸爸。”杨嘉博又叫了一声。
    “爸爸在呢，有什么和爸爸说。”
    “爸爸。”
    “爸爸在，爸爸一直陪着嘉嘉。”杨嘉博一声又一声叫着，杨建军不厌其烦地应着，心里却酸涩无比，儿子是遭了多大的罪才会变成这样？“嘉嘉你乖乖躺着，爸爸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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