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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有趣,既然嫌弃她身上有孝冲了新娘子,就不怕她买的东西也不吉利?”一个微凉的女声从旁响起,“合着是说,只有钱才跟您不犯冲。”
江培风走到阮霁云身边,一边吩咐售货员道:“他们买的东西,都请他们自己结账,莫要与我们混为一谈。”
那售货员大约是见多了狗血剧情,闻言立刻点头称是,转头将几件衣服重新梳理挂好,这才客客气气请大伯母算账。
大伯母脸色铁青,哪里舍得自己付这一大笔账单,只得从鼻子里硬哼出一声:“云娘,你这样对待手足,怕是要带累名声。”
阮霁云脸色一白,但江培风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她高昂着头,傲然地说:“我可没听说过,堂姐结婚,还得让当妹妹的花几百大洋给置办嫁妆。不知道是不是您家有什么困难,若当真出不起嫁妆,不如与那亲家再好好分说,别为了充面子——非得打掉门牙!”
她言辞犀利,高挑的身形更隐隐有种威胁感,大伯母硬生生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好拿出撒泼手段:“诶哟哟——不得了了.....姑娘大了,竟然对嫡亲的伯母都刻薄起来......”
她嗓门大,故意捶胸顿足起来,惹得不少人目光朝这边流连。阮霁云不想大伯母竟然这样给她下面子,眼睫瞬时垂落下去,浑身都有些颤抖起来。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大伯母就总有这种颠倒黑白的本领,拿她是个女孩这一点大做文章,就好像......身为女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江小姐她,一定也会觉得她糟糕透顶吧?她眼眶中盈满泪水,悲哀地想着。
正当阮霁云伤心无措时,她的右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
第4章 民国落魄大小姐X留洋小姑
江培风刚握住那只手,掌心就触到一片凉意,她给阮霁云一个“安心”的眼神,回头问售货小姐:“通知保安了吗?”
随着她的话音,员工通道那边出现了几个穿着制服的青年男子,一溜烟地朝着她们这边跑来,为首一人恭敬地对江培风招呼道:“江小姐,招待不周,可是有什么事?”
“这几个人在这里闹事,你们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江培风用手指着大伯母一行,“上海是讲法制的,可不是凭撒泼打滚就能随心所欲的地方。”
大伯母万万料不到,自己从来百试百灵的手段竟然遭了报应。眼看那几个保安真要上前,立刻“蹭”一下站起来:“我们是客人...可没闹事!”
江培风似笑非笑:“既然是客人,那就好好做点客人该做的事情。”
她们针锋相对时,那头大伯母的女儿心中也有些忐忑,她眼珠转了转,一头挤到阮霁云身边,带着哭腔说:“云娘,你真要逼死我妈不成?”
方才阮霁云始终咬着唇一语不发,江培风紧握着她的手给了她勇气。既然不是自己的错,那自己就.....绝不认错!
她思忖片刻,鼓起勇气对堂姐说:“我逼她?还是她意图要让我付根本付不起的钱?堂姐,你若真付不出嫁妆钱.....那我,我也是没法子的。”
说完这一段话,她心脏剧烈跳动着,看着一贯高傲的堂姐瞠目结舌的样子,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而且我身上有孝,怕冲了你......你,你还是莫靠近我。”
江培风差点笑出声,她安慰地拍拍阮霁云的肩:“也是,咱千万别冲了阮小姐的好姻缘,到时候还要赖到你头上。走吧,咱们上别处去逛。”
说完,她一手牵着阮霁云,在售货小姐护送下离开了。
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大伯母和大堂姐,面对着周遭鄙夷的眼神,又羞恼又气愤,如同过街老鼠般,围观了全程的售货小姐不忘补上一句:“这些衣服你们还要吗?”
大伯母哪里舍得割肉,当下灰溜溜逃也似的从另一侧离开了。
而另一头江培风见阮霁云情绪不好,直接将她带回车上,又请司机先去旁边咖啡馆暂时歇歇脚,待过一时再出发。
她望着出门时还快快乐乐的少女,此时却已脸色惨白,那副茫然无措的样子,又与她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景象重合起来,江培风心底叹了口气,不由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发。
被温热掌心触到发顶,阮霁云才仿佛从茫然情绪中回神,她看了看满脸关切的江培风,眼圈泛红,头轻轻一偏,把脸靠在她肩头,发出小动物般软弱的呜咽声。
即使是这么伤心的时刻,她也没发出多大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地哀泣着,江培风听着只觉得又心疼又不忍,她主动伸手抱住阮霁云,在她背上轻拍安抚着。
十九年来,这还是阮霁云第一次勇敢拒绝那些无赖亲戚们,原来说一声“不”的感觉竟是这样,刁钻凶悍的大伯母也会露出这样胆怯的表情。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胜利了,还是该继续担忧,只觉得多年心酸被释放出来,想找到一个出口。
“对不起......你衣裳......”阮霁云哭得又哀又痛,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说,“衣裳脏了.......”
江培风摸摸她的发鬓,轻声说:“没关系,哭吧,哭完了,就都过去了。”
怀里的人瞬间像找到依靠般,又轻轻在她肩上蹭了蹭。
等阮霁云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绪,江培风又吩咐司机自咖啡馆买了饮料和冰毛巾,亲自替哭红眼的小兔子整理好仪容,看了看腕表:“该饿了吧?爸爸他们此刻应该在铺子里,咱们去那里蹭一顿点心吃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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