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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小公子似乎是染了风寒?”十方开口问道。
“我家少东家第一次出远门,路上赶得急了些,再加上这几日突然降温,一不留神便染了病。”那留着胡子的人朝十方解释道:“明日到了前头那城里,请个郎中看看便好了。”
他话音一落,里屋又传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十方拧了拧眉道:“在下不才,略通些医术,你若是不介意可否让在下替小公子诊诊脉?”
那留着胡子的人闻言怔了一下,似乎想要拒绝,但又有些拿不准。
十方这提议是好心,他若贸然拒绝未免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但他若是答应了,又不知会不会……
不等他开口,屋里的另一人走了出来,朝十方道:“有劳先生替我家公子诊治。”
那人说罢朝十方躬身行了个礼,十方见状便去了那少年所在的里屋。
少年原本侧躺在榻上,见十方进来便坐起了身。
十方见他面色比刚来那会儿更差了些,咳嗽声似乎也更频繁了。
“多谢先生。”少年伸出手腕递给十方,十方迟疑了一下,还是装模作样地搭了上去。
他虽和褚云枫学过些许医术,但会的只是皮毛,制个毒配个药还行,真让他诊脉其实他并不在行。
见十方低垂着双目,似乎诊的十分投入。少年又开口道:“先生出门在外,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可太过热心,总要多加几分提防才好。”
十方闻言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少年,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朝他说这话。
少年怕他多心,又解释道:“我家中世代行商,这些道理是我爹告诉我的,我见你心善,怕你将来到哪儿都这么热心,万一遇到歹人只怕要吃亏,这才出言提醒,望先生莫怪。”
少年人这话说得很真诚,十方听在耳中便觉十分感动。
“多谢小兄弟提醒,在下记在心里了。”十方朝少年笑了笑,又主动解释道:“今日如此唐突,只是见你与我家中的弟弟年纪相仿。我听你一直咳嗽,突然想起来他幼时身子也不大好,这才有些不忍心……怕你耗到天亮病只怕又要加重了,这才没忍住过来打搅。”
少年闻言抬眼看向十方,双目中迅速泛起了一丝红意。
但他很快转头避开了十方的视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小公子从前是不是生过重病?”十方并未察觉他的异样,开口问道。
“嗯。”少年应了一声,开口道:“幼时……病过一场,不过已经好了。”
十方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如今在外头奔波,可莫要大意,不然身子不好,家里人该担心了。”
“你弟弟……如今身子可好?”少年偷偷看了十方一眼,开口问道。
“他好得很,身边有稳妥的人照应,倒是不必我操心。”十方说罢收回了搭在少年手腕上的手。
装模作样地诊了这半晌,十方其实什么也没珍出来。
他唯一能判断的就是,少年脉搏有些快,不知是不是这病闹得。
少年手腕原本带着凉意,被十方带着暖意的手指搭上之后略微染上了些温度。如今那暖意骤然抽离,少年只觉心中一空,不由生出几分不舍。只是他面上依旧不显,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小公子,我医术不精治不了你的病,不过我身上带着些滋补的药,虽然未必能治好你的病,但对你的身子应该有些益处。”十方取出一粒小小的药丸拿在手里,开口道:“只是咱们萍水相逢,你若提防着我不敢吃,便先拿去,明日到了前头的镇子上请个大夫帮忙验一验……”
他话尚未说完,便觉手心一热,那少年竟直接倾身就着他的手,将那粒药丸吃了。少年方才那动作略有些逾距,但十方只将他当成个小孩子对待,丝毫没有揣测之心,因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多谢先生。”少年开口道。
十方淡淡一笑,又开口道:“若是怕冷,将来出门让他们给你备个暖炉,入秋后寒意重,马车上该备着厚一些的毛毯才是。”
“我记下了,下回出来定然让他们备着。”少年认真地道。
十方闻言又朝他笑了笑,这才起身离开。
十方回到另一边那房中的时候,时九正翻了个身,看起来是早就醒了。
时九是护卫出身,耳力极佳,再加上十方与那少年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避着人,所以即便隔着间屋子,她也隐约能听到两人的对话,自然知道十方给了那少年一粒药丸的事情。
“这药多贵重啊,褚先生一共才给你了你三粒,是等到了要紧的时候救命用的,你倒是大方。”时九压低了声音朝十方道:“萍水相逢就送了人家一粒。”
十方笑了笑,将一个小瓷瓶扔给时九,开口道:“剩下的两粒都送你。”
“兄长!”时九开口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十方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他们如今出门在外,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确定,身边有褚云枫给的这保命药丸,到了关键时候说不定就能保一条命。
但十方是个修行之人,对自己的性命并不是特别执着。
从前在京城他不能死,是因为那样会累及大宴朝廷,甚至牵扯到帝后和李熠。
如今他摆脱了所有的身份,是一个没人认识的路人,生死与他而言便淡了许多。况且未来可能遇到的危险本就是未知的,说不定永远都不会来,可今夜那少年的病却是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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