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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深兰低下头,才发现那颗子弹穿过他的身体,嵌入了人鱼的身体,只露出一截小尾巴在外面。
竟然是用逆鳞做的子弹。
陆见深可真够大手笔的,而且心够狠,如果陆见深针对的对象不是他,说不定他还会很佩服这人。
人鱼只顿了片刻,抱着夏深兰撞向最开始撕开一个口子的地方,一副打算硬闯的模样。
以网的危险性,硬穿过去,人鱼说不定也要交代在这里。
夏深兰想拉住他,就在这时,黑暗的海底突然亮了几分,似乎是有新的船过来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新的船员下海,一来就冲着之前的船员打过去,海水霎时被染成了猩红的一片。
本来一边倒的情况立马变得混乱起来,旧船员背面受敌,一时之间倒给了夏深兰他们不少喘气的时间。
人鱼正想一鼓作气冲出去,夏深兰却停住了。
他刚才整个胸口都被穿透了,根本扛不住穿过这种网。
人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摁住夏深兰的后脑勺亲了上去,带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夏深兰甚至怀疑人鱼是不是把舌头咬断了,要不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血腥味。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夏深兰的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拇指大的血洞还源源不断地涌出血,似乎还夹杂着一点蓝色的血线。
他身体里蓝色的人鱼血还没有清理干净,没想到竟是为现在的绝境埋下了伏笔。
夏深兰推开人鱼,倒也没有特别悲伤,本来就是他把人鱼卷进来的,他倒也没什么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想着能让人鱼活下去就圆满了。
他现在还可以为人鱼做只有一件事……
人鱼还想拉着夏深兰走,却被夏深兰反拉住手。
夏深兰在人鱼手上写下了两个字:逆鳞。
一物换一物,他要人鱼的逆鳞,作为交换,他可以把心脏给人鱼。
既然海子的心脏对人鱼是这么具有吸引力的东西,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只因为“好吃”这种破理由。
他曾经摸过人鱼的胸膛,没有心跳,也就是说,人鱼是缺少了心脏的,如果找回了心脏,对人鱼绝对有什么好处。
也许,他可以帮助人鱼离开这里。
人鱼静默地看着夏深兰,那一刻,时间仿佛在他们之间暂停了。
他金色眼中倒影着战火、血腥,以及夏深兰无甚表情的面孔。
人鱼不知道这些天夏深兰究竟发生了什么,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失去了他眷恋不已的朝气,但他那些陌生的情绪好像并没有因此散去,反倒让他又有了另一种难以言说、隔靴搔痒一般的欲望。
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纷乱的画面,无一不是关于夏深兰的。
当他得知夏深兰是他的海子,却放弃了取走他的心脏,注定了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因为他早已经做出了选择。
人鱼抵着夏深兰的额头,猛地揭下了腰间的逆鳞。
饶是他已经伤痕累累,且正被声波折磨,揭开逆鳞那一刻,他还是疼得眼尾发红。
夏深兰倒是没想到他会给得这么果断,毕竟之前碰一下都不行的。
他沉默着接过逆鳞,顺手划开了胸口,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成分。
一物换一物,他得到了逆鳞,所以甘愿献出心脏。
人鱼眼神越发幽深,海子的血液对人鱼来说,无异于毒|药之于瘾君子,更遑论他是以这样完全敞开的虔诚的态度。
谁都无法对这样的画面毫无动容。
心脏被触及是怎样一种感觉?
先是冰冷,从心脏扩散到四肢的冰冷,仿佛血液被冻结了,身体陡然发沉,眼前发黑,头脑昏沉,一切都在下降,只有孤独感不断增强。
终于,那些纠缠着他的痛苦不休、疑惑怨恨,都随意识沉入黑暗,再也不会困扰他。
恍惚中,他听到脑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我叫兰,深兰的兰。”
“不——!!!”
姜沉星透过摄像头看到水下的情景,头一次完全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声音沙哑得像是磨砂摩擦嗓子一般,任谁听到都会控制不住地感到嗓子疼。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夜晚的海风比鼓风机刮出来的风还烈,吹得姜沉星的衣摆猎猎作响。
恍若自由的声音。
他从来没有奔跑过,不仅是因为心脏病,他厌恶奔跑,奔跑会让他心跳加速,风会像刀一样剌伤他的呼吸道甚至是肺,他宁愿错过列车,也不想奔跑着去争抢。
直到这一刻真正奔跑过了,姜沉星才猛然明白夏深兰为什么会在奔跑时笑得那么开心,原来风不总是凶猛而狠辣的,自由的风拂过嗓子时是甘甜的。
医生很快发现了他的异状,追了上来劝道:“小少爷,您不适合跑,请停下来!”
“滚!”
姜沉星像疯了一样甩开医生,义无反顾奔向会要了他的命的大海。
短暂的距离对他来说却像银河一样遥远,他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投入大海的怀抱。
终于,他和夏深兰一起沉睡于大海之中。
“啧,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
陆见深似是而非地感叹了一句,迷离的烟雾中,他的态度好似也也变得暧昧起来,明明是正常的感叹,却让人品出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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