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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不情愿地开口:“何事?”
“小姐,夫人让我给您带来了您最爱吃的饭菜。”
原来是她不去吃晚饭惊动了顾清漪她娘,既然专门把饭菜送了过来,她也不好再拒绝。
云轻下了床,随便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
“进来吧。”
随即门被从外面推开,翠儿挽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
她看到云轻一副被打劫了的模样后眼睛里闪过惊愕,但看云轻神色淡漠,也不好问发生了什么事。
她低头敛去思绪,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盒内几道精致的小菜一一摆上桌,然后立在一旁。
云轻坐在桌前,接过丫鬟递来的精致银筷,打量着面前的饭菜。
只能说不愧是丞相府,一顿简单的晚饭都做成让人直呼吃不起的样子,盘子是镶金玉盘,菜品据说也是从皇宫里御膳房退休的掌勺做的,那叫一个精致典雅。
然而每道都尝了几口,她就停下了筷子,倒不是做的中看不中吃,是云轻心有郁结,食不知味。
“不吃了,撤了吧。”
翠儿听话的把桌子收拾妥当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到云轻眼前。
“小姐,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她看了眼云轻的右手背,“让奴婢帮您上药吧?”
云轻看了眼摊在她手中的小瓷瓶,眼睛眯了眯。
晶莹剔透的白瓷瓶身,上面细细描绘着朵朵红梅,小巧又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手背上只是被打了一道红印,就拿来那么贵重的药给她用,可是顾隐呢?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有药用吗?
心底油然升起一股烦躁的火焰。
“不必,若无事你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可这药是夫人送来的,吩咐她一定要给小姐用上……
翠儿顿了顿,想说什么,但看云轻脸色不太好,她抿了抿嘴,又怕夫人怪罪,还是把药留了下来,然后行礼退下。
屋内又只余云轻一人了,空荡荡,静悄悄的。
她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那一轮圆月,深深叹了一口气。
满腔的烦躁又无力,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消逝在这如水的凉夜里。
不想了,躺床上睡觉去。
云轻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闭着眼努力睡觉,却翻来覆去做着无用功。
同样无法安睡的还有玖兰院里的某个人。
玖兰院在丞相府最西边的一个角落里,院子并不大,只有两间屋子和一片空地,那东边的空地能看出有开垦过的痕迹,但此时已杂草丛生,只余荒芜。
而屋内陈设就更为简单了,座椅板凳,破旧的破旧,残缺的残缺。
在屋子最里处摆放了一张小床,床上侧躺了一个人,那人瘦小的一团裹在一张破旧的薄被里。
一股凉风从坏了的窗棂处灌进来,那人瑟缩了一下-身体,却因动作大碰到了伤口,一声闷哼从被子里溢出来。
夜深人静,露重霜寒,月亮的清辉照进这空荡荡的屋内,越显冷寂。
突然,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然后又小心合上。
床上的人闻声挣扎着要坐起来,他急切地看向门口,眼神已不再如之前般死寂沉沉。
一女子熟门熟路地进了屋,向床边走去。
“和姨,您来啦。”少年稚嫩的声音略显欢快。
女子慈爱地揉了揉他的头:“隐儿饿坏了吧?和姨今天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糖心馒头!”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少年:“我一直放在怀里给你暖着,还温着呢,快吃吧。”
顾隐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盯着纸包咽了咽口水,接过后剥了外面的纸就开始狼吞虎咽。
阿和看着少年这副饿极了的样子渐渐湿了眼眶。
“和姨,你怎么哭了?”少年从白面馒头里抬头,湿漉漉的大眼看向女人。
“和姨没哭,隐儿呢?听说今天大小姐又来了,隐儿……她打的你……疼不疼?”
少年眼睛里的星光灭了几分,他低头咬了口手里的馒头,慢慢咀嚼。
“和姨,不疼的。”
阿和强忍眼泪,少年一直面对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后背,尽管极力掩饰,可满屋子的那铁锈般的血腥味又怎么掩盖得了?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让眼泪决了堤。
“对不起隐儿,都怪和姨,如果当初我没跟着大夫人外出就好了,那样你就不会饿到吃了大小姐的兔子!”
她最后悔便是两年前,身为下人的她跟随大夫人去庙里进行了为期两天的祈福,她不应该去的,违抗命令被罚一顿又如何,她万不该把小顾隐一个人留在玖兰院,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相府中。
那些人平常把他当下人对待也就罢了,没想到连吃食都要被其他下人克扣。
她早该认清的,这偌大的相府里,不管是上位者还是低等的奴婢侍卫,皆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孩子!
因为他的父亲虽是这丞相府的丞相大人,而丞相府当家做主的却是他的夫人陆莺,在她的手段下,几房妾室皆无所出,偏偏身份卑贱的怜娘生了个儿子。
何其无辜,何其不幸。
顾隐慌了神,连忙放下馒头,用袖口笨拙地给女人擦着眼泪。
“和姨,不怪你,是隐儿没用,阿娘死后,要不是您,隐儿早就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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