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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1)

      绯红袍角与青灰箭袖缠绕,他小声讲着话,多亲昵的样子。
    身影渐远,破晓几人却没有任何办法。
    慧班失去记忆,凡人一般成长变化,他信任寂就宛若当年信任郗吾一般,而他们却掩耳盗铃般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郗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站定不动,掌心血液顺着指尖滴答,砸在地面。
    晨光微熹,又一日到来。
    啊啊她短促尖叫,忽又捂紧嘴巴,双目充血颠颠撞撞推开房门,她挨个儿叫门,泪滴大颗落下。
    我鸾鸟哽咽白鸽就在我身边我居然什么都没听见我
    火凤扶住她,柔声劝阻,别哭啦
    几人堆在房门里,莽原双拳紧攥,不忍再看。
    扩散瞳孔仍未闭目,白鸽死前似乎毫无还手之力,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只剩一张瘪下去的皮囊。
    那身血肉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吃了个干净。
    昨夜这三个队伍里的女孩子居于一室,鸾鸟排行榜七,火凤排行榜九,谁也不曾想在她们之间竟是最弱的白鸽先被下手。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越过二人的视线悄无声息杀死白鸽。
    揠阖上她的双眸,整身盖上。
    这个清秀坚韧的姑娘从未抱怨喊苦,丑时女未曾杀死她,她却死在了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深夜。
    在场众人无一不恨,缄默似的底下头颅未再言语。
    揠敲开留魂珠将白鸽的遗体收攸起来,她不该被独自留在这里,乌托邦会以无上礼遇将她安葬。
    莽原砸门,嘴中恨骂,什么玩意儿都冲我来,挑一个姑娘家下手,我呸!腌臜东西!
    今晨之事宛若小小插曲,未在这偌大祭司府掀起任何浪花。
    厅堂之内,揠将第三张羊皮卷平铺展开,就在今晨,它浮现出字迹了。
    我们无法得知它出现的契机是什么,但是小队中,绝不允许再有任何一人出事,请大家相互扶持,共同走出这次站点。
    第三张羊皮卷展现众人眼前,戏谑小人被线绳吊起,嘴角微笑夸张咧到耳根,粗拙的两只手染血,牢牢抓紧线绳。
    【皮影戏,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61章 青山祭(6)
    七月十四日,设醮普度时。
    青山下灯火通明,□□街众三两作伴,地门打开,寻常人家也要摆上蔬果茶点以示敬意。
    昏黄灯光打在脸侧,火舌跳跃轻噬烛影,祭司府办的热闹,请了皮影班子来表演,侍者们挨在一处窸窸窣窣讲着小话,忽的惊堂板一拍,你听那婉转回肠:
    【傅相公,家传玉镯放我门栏】
    【踩鸡留镯前世姻缘】
    【一线牵】
    铜锣南梆子相应,几寸长的花旦戏角映在鱼皮绷布上,灯光绰约,钗环辉映,长袖粉杉,好不灵韵。
    我说,这都快半个小时了,莽原顾及周围众人,声调降下来,这能有线索?
    我不知道,专心看着。沈虎睨他一眼,还是说,你有什么其他能够找到线索的地方?
    莽原顿噎,嘀咕了句什么。
    天色渐晚,被勒令紧闭一周的慧班在经历几次你追我赶后也憋不住。
    外头熙攘喧嚣,南梆子声后院都能听见。
    他小心睨了眼寂。
    他抱胸倚门边,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慧班丧气,小声嘟囔:呀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皮影戏呢
    寂冷哼,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
    寂身量极高,靠在门前时慧班连半点影子都见不到。
    马上就快要到祭祀日子了,你还在这里琢磨着看皮影戏,怎的?你是神乐舞学完了还是闲的没事干?他阴阳怪气,出言嘲讽。
    他叹息一声,蠕虫似的挪动着移到榻边,神乐舞第二十六式旋啊嘶?!
    翻书声戛然中断,竹板拍在屁股上清脆回弹。
    你做什么
    寂风轻云淡,你不好好起来练习,只在这里纸上谈兵,别说吃竹板了,我看就是饭菜也不该让你多吃。
    快起来了。他催促。
    寂冷硬下颌半明半暗隐于门外透过的灯火,他走上前,束紧慧班腰封,他声音极轻,手上动作不停,别紧张,也别踩了裙摆。
    他拍拍慧班后腰,退后几步。
    慧班手持神乐铃,脚尖绷起脆弱弧度,轻灵有力仿佛一只即将待飞的雏鹰。
    他的目光落在寂身上,眸色潋滟又多情。
    一如初见。
    寂本是这青山中未开灵智的一只小狼,他毛色雪白,与狼群格格不入,通身皆是摸爬滚打碰撞的伤痕,虚弱的朝慧班嘶吼,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即使他并站不稳。
    慧班身后跟着徐伯,老人功力深不可测,只轻轻一睨,威压便令他抬不起头。
    跟我走吧,你受伤了,在这里活不下去的。
    他畏葸又坚定的朝小狼伸出手,眸色清透澄澈,须臾,他就脱力昏死在慧班身边。
    慧班极爱这只小狼,它不吃饭他也不吃,同吃同住,一点一点的打破小狼心防。直到后来谁也未曾想到那么小一点的东西,不过短短几个月,就有一个慧班那样长。
    青山有灵,不计其数的精怪应劫而生,寂还未学会幻化人身,便先学会呵退那些趴在门帷的小山精们。
    它们喜欢他,超乎寻常的喜欢。
    小狼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长大,在一个很寻常的寒夜中生了灵智,幻化人形。
    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面无表情的跟慧班比了比身高,然后心满意得的继续睡觉。
    他少言寡语,极高傲的样子,慧班应情便为他取名寂,二人一天天的长大,相互陪伴彼此十几年。
    【那位小娘子,请来见礼】
    怪异戏腔在南梆子摇板击配中念着唱词。
    慧班停下,疑惑四顾。
    刹那间,室内灯烛熄灭,极短促的一声惊叫,内门大开,呼啸的风吹拂进来。
    一室无人。
    他在寂的眼皮子底下将慧班偷走了。
    他形化兽躯,骇人威压遮天盖地,嘶吼声震耳欲馈。
    【我这里将玉镯且放下,但看那佳人怎样拿?】
    【我看她拾玉镯是心中已允,我二人一定要结成婚姻】
    鱼皮绷布上,娇女拾镯,傅相公步步紧逼。
    拾了镯子,你可就是我的人了。怪异腔调在慧班耳际响起,他手腕一重。
    盈盈绿意的清透镯子已然挂在腕上,纤细皓腕匀亭细腻,显得那镯子更是相得益彰。
    他喟叹一声,似在为自己的眼光而乐。
    这是哪里?
    目之所及皆为缥缈,只余那泛着亮光的篷布和这把椅上的慧班。
    那人隐匿黑暗中,即便知道他就在身边,慧班依旧无法得知他的身份。
    玉姣,你我二人结为连理,相守终生。
    你你记错了我不是玉姣他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他脚腕被绑在椅腿上,分毫动弹不得。
    蓦的,他怔愣了。
    眸中水光浸浸,亮晶晶的无措。
    似是不敢置信,他眨眨眼睛,一身粉白长裙极合身的裹住身体,胯骨支撑衣玦,裙摆压在椅缝中,裸露一截细白小腿。
    他变成了皮影戏里的人物。
    身后之人似被逗笑,语调轻快磁性玉姣,你怎的连自个儿都不记得了?
    滚你走开他踢腾着,水润眸中生气勃勃。
    皮影戏不再继续,慧班身后一沉,他很轻的抱了一下他。
    这是哪里?慧班撇过头去。
    我的世界。
    你的世界?
    那人勾了勾唇角,只有我们二人,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慧班他放在舌间细细捻度,你叫慧班是吗?我好喜欢你
    你怎么那么乖跳舞给我看好不好嗯?
    他凑近,灼热鼻息喷洒在慧班颈间。
    慧班不语,他便继续自顾自说下去:
    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心脏都不会跳了他想起些什么,极轻快,你那么懒懒散散的样子,说一两句就要小声嘀咕,吱呀吱呀晃着脚丫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你怎么那么漂亮
    你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好似占有了一件稀世珍宝,于是惴惴不安的惊惧别人将他抢走,恨不得日夜揣在怀里揽着看着也毫不安心。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极冷淡,那股子跟寂撒娇耍赖的劲儿不见分毫。
    那人并不应答。
    慧班撇过头去,半阖双目,你若要关便关,这样不明不白不真不假算什么样子。
    不!他语无伦次,乱了心神,极稚拙的样子,给你你别生气
    他掏出一只摇柄拨浪鼓,憨态可掬,做工精细。他轻轻晃动,你玩儿你别不开心。
    你束着绳结,我怎么玩儿?他抬眼,问的认真。
    那人似极无措,你不要跑,我给你解开。
    那绳结用了极巧妙的束法,看似繁琐紧束,实则根本没勒疼慧班,连个红痕都未曾留下。
    慧班松了松手,抬眸便问,你为何绑我来这里?
    他在黑暗中搜寻那人的踪迹,脚步声却屡屡后退。
    你不用知道为什么
    他低低道,我只是,话音未落,椅子被整个儿举起摔过来。
    缥缈虚无的黑暗中,皮影案子格外引人注目,他尽可能往阴影中跑,急促呼吸时嗓子格外难受,他咳了两声便捂住嘴巴,不敢停顿。
    声音愈来愈近,那人似乎近在眼前。
    慧班找不到出口,他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寻找生路。
    这似乎是片结界,触感冰冷延展,却屡屡碰壁。
    有没有人?!他怏怏叫喊。
    四际罅隙,摇板奏乐声此起彼伏,格外森然。
    【我与她虽同乡从未会过,久留恋怕的是惹起风波。】
    【又恐怕众窗友笑话于我,他笑我读书人如此轻薄。似这等好姻缘怎能错过,必须要留一物暗结丝罗。】
    高亢腔调戛然而止。
    【我先人去世时留下玉镯,假意儿抖衫袖将它失落。】
    【她若是拾去了姻缘必妥,归家去托媒人前来说合】
    【缚】
    玉镯收紧,似风筝扯线般引领着慧班向内走。
    他抗拒不前,只听一声喟叹,疾风似的穿过慧班周边。
    那人钳他手腕,玉镯复又松垮耷在腕骨。
    他从后捂住慧班双眸,不消片刻,他便顷刻软倒在那人怀中。
    我怎舍得让你疼。
    他轻松抱起慧班,朝阴暗处走去。
    皮影案子一闪而逝的亮光吻过他眉间狰狞疤痕。
    【见君子施一礼将奴别过,假意儿抖衫袖失掉玉镯。】
    【我有心配夫妻有何不可,缺少个月老仙说合媒婆】
    第62章 青山祭(7)
    叮铃哐当锣鼓震天,青山镇迎来了又一年的大日子。
    七月十四,地门大开,百鬼夜行,拜祭礼祀。
    小贩兜售着各类玩具:童稚可爱的红脸小人、白面笑佛、青面獠牙的鬼怪面具、绒毛坠耳挂饰
    阿伯,我想要那个面具他嗫嚅道,亮晶晶的眸中满是祈求,你可以给我买一个吗?
    没有几步,他在摊子上吃糖水,徐伯去给他挑选中意的面具,正是看见什么都新奇的年纪,只觉得眼花缭乱,处处都好。
    你喜欢这个吗?一只骨瘦伶仃的手从桌子边推过来一只怒目金刚的面具。
    那孩子小心翼翼,看样子比慧班大不了多少。
    啊谢谢你。
    不他抬头,戴着狐狸面具的孩子声音又轻又坚定,你要不要其他的面具,我有很多很多呢
    可以吗?慧班眸中澄澈,满含期待。
    可以的。他抿了抿唇,又开口快走吧。
    戴着笑面狐狸面具的男孩牵着他的手,人群熙攘,二人挤在中间,瞬间无踪。
    明月高悬,慧班勾着那少年的手,总归是有些烦厌,八九岁的孩子,逛夜市不久便感到困意。
    嘶阿!他短促惊呼一声。
    怎么了?那少年停下脚步,转身问询。
    我不要走了他哼哼唧唧我要回家
    那双澄澈的眼睛蓄泪,盈盈滚滚就要落下来,白晃晃的脚腕被荆棘割一道浅浅的痕,渗出丝微血迹。
    我要回家。
    情绪来的不讲道理,那少年俯身,狐狸面具笑意盈盈的样子。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地已离夜市十分远了。
    你走不走?他蹲下身来。
    粉雕玉琢的小团子,通身穿戴精细华贵,润润的眸望过来,极惹人爱怜。
    他败下阵来。
    上来吧。那少年转身,我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