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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 除了每月雷打不动的四天休息时间, 明溪还会结合他们识字表现与训练优异程度,予以额外的休息时间以及钱财作为嘉奖。
这使得士卒们从以往的不得不训练, 不得不认字,变为现在的想要训练, 想要学字。
阿南陪着明溪巡视练兵场,看见蹲在地下写写画画的士卒,忍不住感慨:“他们一天本来只学五个字,到现在为了争得好名次, 有些人一天要认十个字。”
“这样不好吗?”明溪的视线落在搭弓射箭的弓箭手身上, “你看, 他们的准头越来越好了。”
阿南没有去看弓箭手,他转头望着拿刀对劈的士卒。
他们一招一式比起从前,少了分拖泥带水,多了些一招制敌的精练。
“镇国将军独创的刀法不为花招,只为杀人,”阿南收回视线,盯着负手而立的少女,“杀人的刀法适合用在战场上,可是识字,于战场上似乎没多大用处。”
明溪反问:“为何会没用?”
阿南回答:“识字读书不可以杀人。”
明溪笑着摇了摇头,慢慢说道:“其实我觉得,每个士卒都应该有一颗想当将军的心。”
“杀一人,杀十人有什么意思?”明溪缓缓收敛笑意,向西眺望。
西边有连绵不绝的天山,广袤无垠的草原,碧蓝如洗的湖泊,也有数之不尽的西域诸国。
明溪语气坚定,目光灼灼。
“国朝将士,要学的是杀万人的本领。”
少女的气魄令阿南感到惊讶。他默然许久,继续说道:“不是所有士卒都能成为将军。”
明溪轻轻点头:“确实。不是所有士卒都能成为将军,我此刻也不知道他们之中会不会有一位能杀万人的将军。”
“不过,就算没有,那又怎样?”明溪足尖轻点脚下黄沙。
“国朝的边疆会向西蔓延,杀不了万人,他们杀百人千人也是好的。”
“将来,他们的用处大着呢。”
西边的土地那么大,总要人守着不是?
明溪嘴角上扬,轻轻拍了下阿南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去。阿南静默良久,似有所悟,快步跟上。
两人巡视完西口关的四个练兵场,一路登上城楼。手持长矛的士卒见二人到来,纷纷垂首行礼。
明溪立于城楼正中央,指向不远处的一块巨石,莞尔一笑:“两年前我和你初到西口关,被箭雨逼得藏身于巨石之后。”
想起两年前,阿南的眉眼爬上些许笑意。
他还记得他的胳膊被羽箭划伤,便是身前的少女为他包扎。
后来,她要将凭证绑在石上扔给守将将士,缺少绳索,她便径直撕裂他的衣袍下摆,不带一丝犹豫。
原来,已经过去两年。
阿南略微垂眸,盯着那年除夕时偷潜出关求援,被敌人砍断的左臂。
他不能再使双手剑。
不过,他不后悔。
至少,他在西口关被攻破之前,带回援军,不至于叫她力竭而亡,以身殉国。
突然,远方掀起一阵狂风,裹挟着黄沙潮西口关涌来。
风沙之中,忽然显现一列人影。
明溪半眯着眼,看不出情绪。城楼上的士卒们紧握长矛,蓄势待发。
待人影走近,打头的是一位宦臣,由西域都护府的轻骑护送。
“陛下圣旨,速速开关!”
不出意外,天子使臣畅通无阻,一路行至主帐。明溪率副将及各位千夫长跪接圣旨。
宦臣嗓音尖细:“东宫太子大婚是为天下之喜,当普天同庆。凡西域都护府麾下军卒,皆免其家中赋税三年,钦此!”
“末将,谢主隆恩。”明溪面无表情接过圣旨,吩咐阿水好生招待使臣。
“将军……”阿南担忧地看向握着圣旨的少女。
少女心悦太子殿下,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
少女之所以来到西口关,从底层士卒做起,在一定程度上也与她对太子殿下的爱慕有关。
骤然听到太子殿下大婚的消息,她此刻心里定然难受至极。
“阿南。”明溪早知道太子和女主是这时候大婚,心中没有多大波动。
她把圣旨递给阿南,吩咐道:“皇恩浩荡,将陛下的圣旨张贴出去。”
阿南接过圣旨,温声劝慰:“将军不必时时刻刻都坚强。”
明溪露出疑惑的表情,好端端的,不苟言笑的阿南怎会讲出这种话。
下一刻,她反应过来。
阿南曾是东宫暗卫,自是知晓陈宛平对太子的爱慕之情。
他莫不是以为她此刻强装镇定,心里难过的不行?
明溪轻笑一声:“你以为见过山河锦绣的我,还是那个为儿女私情所困的陈宛平吗?”
“对,没错,”明溪从不打算否定陈宛平喜欢太子的事实,“我心悦太子殿下不假,但那毕竟是曾经。”
“天山瑰丽,草原壮阔,荒漠苍茫。区区男子,如何与之比?”
阿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负手而立的骄傲女子。
她的一番言论,惊世骇俗,却又气势磅礴。虽是大不敬之言,从她嘴里说出这些话,却给他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少女十六岁就策马战场,英姿飒爽更胜儿郎。
她本就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为何要为她口中的“区区男子”,自缚双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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