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城内的局势就变化了。冰雹砸坏了粮仓，飓风摧毁了庄稼，大雪阻止他们出行，他们没法从别的地方购买食物。北罗曼陷入了饥荒，金钱犹如废纸。饿到瘦骨伶仃的尸体被人随意抛到街头，身上还有不明的咬痕伤口。
    说是生灵涂炭，也不为过。
    她这话一出，空气都寂静了一瞬。
    奥德里齐怔然道：“……北罗曼被毁灭了？”
    因为防护阵法的缘故，西洛兰的这次雪季度过得无比轻松。在他们慵懒地窝在家中时，一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城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毁在了天灾之下。
    这样的变化令人茫然。
    “先起来吧。”
    马车里传来轻柔的嗓音，少女默默爬了起来，不敢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她听见马车里的人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朵，大人。”
    “阿朵。”车内的人停顿思考了片刻，耐心温和地对她说话，“我来自西洛兰。如果你们需要一个安宁稳定的地方，我可以让人送你们去我的国度，那里没有奴隶制，也没有贵族剥削。你们也可以选择跟随我，再次回到北罗曼，我会接管那座城市。”
    据阿朵的说法，按照那些贵族的脾性，他们应该不会再回到北罗曼了。那儿被天灾摧毁得彻彻底底，没有贵族会大发善心，用自己的金库重建城市。他们更愿意去投靠自己的亲戚，换个城市重新开始无忧无虑的贵族生活。
    西洛兰？
    有奴隶曾在自家老爷口中听过这个地方，他们总是会用贫穷、落魄、鸟不拉屎之类并不美好的词汇来形容它。但他们刚从北罗曼逃出来，又累又饿，全身上下只有藏在衣服里的匕首与钱袋，还要担心路上会遇见魔兽，再差的地方在这番对比下都将会成为天堂。
    几个奴隶蠢蠢欲动，阿朵却率先说：“我们愿意跟随大人。”
    “……？”
    立刻有奴隶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朵。他们刚从地狱里逃出来，为什么要再次回去？
    但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是阿朵领着的，即便有人心中不满，也没有出声反对。
    马车的位置不够，这些人只能步行跟随。洛娅让人给了他们食物与水，让他们补充一□□力，自己则抽出纸笔，给墨帝斯写了一封信。
    这次出行，墨帝斯特意让他们带来了一只信鸽，此时正好派上用场。她将信鸽放飞，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天色墨黑之时，洛娅一行人终于到了北罗曼。
    马车的车程本不需要这么久，奈何他们需要照顾跟随在车后的奴隶，路程时间被拉长了许多。
    洛娅掀起车帘，注视着这座满目苍夷的城市。
    正城门前的神龙雕像断裂成两半，龙的半截身体曾重重摔进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坑，碎石四处迸溅。
    洛娅的目光在那底座上光秃秃的半条龙身上停留一瞬。
    自灾难以来，北罗曼的夜晚便变得无比死寂，幸存的人们躲在家中，生怕有走投无路的暴民撞开他们的房门。
    街道两侧能看见蜷缩起来的冰冷尸体，房屋被砸得破破烂烂。原本平整的路面上出现了无数被冰雹砸出的坑洼，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凉。
    这副景象比洛娅初见西洛兰时看见的更加令人静默。
    前面的车夫压低了声音，问她：“陛下，我们去哪里？”
    洛娅答道：“去拜访约翰公爵的庄园。”
    第22章
    接管北罗曼这事情急不来。
    洛娅已经向墨帝斯去了信，叫他组织起一队足够强壮的青年，带好铁匠铺打出的武器，运来足够的粮食。对于一个正在闹饥荒的城市而言，什么花言巧语都比不过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只有喂饱那些灾民，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与服从。
    至于武器——那些被长期压迫的奴隶没有治理城市的能力，北罗曼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迈向毁灭，而这里的人们也看出了这一点。洛娅认为他们不会拒绝这个时候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君主，但凡事总有万一。
    钟妮说正常情况下成为一座城市的领主需要向希希罗骑士联盟提交申请，但这个联盟在十年前与深渊交战后便失去了声息，联盟大厅门窗紧闭，不再处理任何事务，跟不存在一样。不过洛娅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写一封申请，之后寄往骑士联盟总部，走一走流程。
    至于那封申请会不会被看见，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约翰伯爵的庄园逐渐出现在她的眼前，偌大的庄园此时安静空荡，道路两侧原本盛放鲜艳的珍贵花草树木如霜打的茄子般七零八落，四处皆是凌乱狼藉。
    马车行驶到庄园歪歪扭扭的铁门之前，洛娅让女仆钟妮下车，往外面的信箱中投递了一封信。那是墨帝斯给洛娅准备的信件，上边为约翰公爵讲述了洛娅的身份，并希望公爵能够与女王相谈甚欢云云。
    那位公爵自然不会收取这封信，女仆挠了挠头，神情纳闷地关上了信箱。
    马车徐徐驶进庄园中。
    约翰公爵不在这里，但诡异的是，这儿连一个其他人影都见不到——要知道北罗曼里的许多庄园已经被灾民占领，他们就是靠着地窖里储存的那丁点儿食物过完了这个冬季。
    洛娅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女奴阿朵表达了想要跟随她的意愿之后，洛娅向她询问了城里现在的局势。据阿朵所说，北罗曼现在可谓一片废墟，没有什么宁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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