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要掉泪？有一种极致的痛苦，在他的心口处撕扯，攀咬，像是想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掉。
    青年却似乎什么都明白，他展开怀抱，并不宽厚的胸膛将小宋知然给抱紧，给予一切的温暖和温柔，他说：“舅舅本来以为至少能护着你三十年的，却没想到人生际遇无常，舅舅之前要先走一步，现如今……又要先走了。”
    青年说到这，怀里的小宋知然却像是明白了什么，瘦小如同孩童的身体，突然就开始变化。
    青年含笑地看着面前的外甥，看着对方在自己眼前从孩童变成青年，就像是看着当初那个呱呱坠地的婴孩，一点一点的变成了孩童般，怀念而又留恋，明明不舍，却又说不出的释然。
    “小然，你还记得舅舅跟你说过的话吗？”
    “舅舅说过，世界很大，所以怎么可能没有人爱你呢？你没出生前，因为你妈妈爱你，所以你才能出生；你妈妈离开后，舅舅爱你，一直……现在，舅舅要走了，但是不是因为舅舅想走了，而是因为就就知道，已经有人……咳咳，有人代替舅舅爱你了呢，咳咳……”
    青年掩唇咳了几声，身形似乎晃动了下，整个人的眉眼变得寡淡起来，像是上了色的水墨画，正在被什么无形的能量反复冲刷，一点一点地抹去，排除。
    宋知然隐约意识到什么，他心中一痛，伸手想要去抓对方。
    然而。
    青年摇了摇头，退后一步，这一步像是一道银河天堑，就此横亘在两人之间。
    那是时间。
    是生与死。
    是，命运。
    是，选择——
    青年的声音依旧温柔如初，甚至还带着让人怀念的絮叨，他说：“不要老是面无表情，要多多笑一笑，开心点。甭管是谁，对你不好的人，不喜欢你的，就别搭理他；要是敢惹你不高兴的，就揍一顿，揍一顿不够就揍他个十次八次，要是还不长记性，小然你就用祖传的大龟壳子，砸死他！”
    “对了，虽然舅舅当初的选择也不对，但是舅舅还是想要说，除了舅舅以外，所有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出伤害你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所以那些个守护长老守护人踹了也就踹了，我家小然就算要做弓，也要做霸弓硬上王才对。不过，就是踹的有点亏，心头血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说还就还？这日后你一个人生活过日子，没钱可怎么办………”
    “还有还有……”
    絮絮叨叨的话终究没能说完，已经只剩下光影轮廓的青年，却似乎依旧还藏着千言万语，千叮万嘱，可是到这最后的最后，也只能低低的说上最后一句。
    “小然……别难过，舅舅希望你快乐，永远！”
    梦境中，已经彻底被涂抹而去的青年身影，却化成了一颗蓝色的水滴，那水滴晶莹剔透，泛着莹润的光泽。
    嗖地一声。
    水滴钻进了宋知然的眉心之中，继而他周身泛起一道蓝色的光圈，那光圈明明温柔又无害，却在眨眼间，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咔一声。
    似乎有什么碎裂了……
    ***
    一夜过去。
    新的一天过去。
    又一天一夜过去。
    封曌四环的第九颗灵核都因为这些时间的过度勤奋而凝聚出来了，距离第五环，他只差一个突破的契机。
    但是这时候，宋知然依旧还没有醒。
    封曌在又一次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对方的鼻尖上，确定那温热的鼻息是否还在？可是，当再一次确定了后，他却终究无法想前两天那样，继续安静等待。
    毕竟，植物人的呼吸和心跳也在，但是醒来的几率却很低……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怀里的植物人从前天开始就掉眼泪，一会掉一会又掉的，掉的他心慌慌，几次想要叫醒，却又不敢。
    因为他心底有一种感觉，这时候不能叫，否则可能会发生有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
    封曌目光在宋知然明显好转的面色上来回逡巡了几圈，又抬手再试图给对方使用治愈术，确定治愈术已经不再起任何效果后，他又忍不住反复再三的回想了昨天上突然爆发出一道蓝色光环来。
    “应该不是，也不可能是我眼花！”封曌自言自语给自己大气，脑子却还是忍不住重复的回想当日的情况。
    说来，也正因为那道蓝色的光环后，让本来越来越气若游丝的宋知然突然就像是被重新注入了力量一般，在他的光元素配合下，身体状况急速好转，现如今虽然冷白皮的脸上依旧没什么红润，但是却多了几分生气。
    所以——
    应该可以试一试了。
    也必须试一试！
    “宋知然？宋知然——醒醒，宋知然？宋知然？”封曌呼唤了几声无果后，又轻轻的推了推，再次无果，琉璃色的眸子沉了沉，决定做最后的尝试，他抬手，捏住了宋知然的鼻子。
    呼——吸——
    呼吸——
    呼————
    呼吸的困难，果然很快就让一直安然沉睡的宋知然渐渐地拧起了眉头，唇畔本能的开合呼吸，露出一抹嫩红，像极了春日的枝头，颤颤巍巍探出的花朵中的红蕊了，分外诱人。
    诱人的想要咬一口，尝尝……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