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这样凑巧，时空裂隙刚好就出现在大瀑布底下，接走所有流水？
    他揣着疑问继续往上，逆着迎面而来的飞瀑，不一会儿就爬到顶端。越往上，结界压力越小。也多亏有辟水珠，否则他早被强劲的水流冲了下去，哪里还有上爬的可能？
    瀑布口的水流，反而相对平缓。燕三郎首先看见了宽阔的江面，幽水青碧，而后就见到了七八艘大船！
    离瀑布口这么近的地方，居然有船？燕三郎一怔。
    这些船的长度都在六丈以上（近二十米），船身两两相并，宽大可御风浪，船首刻着五颜六色的鬼头，都是凶猛狰狞的模样。
    燕三郎乘过不止一次渡海渡江的大船，一看就知道两船并在一起适宜开阔水面行走，一旦到了狭湾处，船只还可以拆分开来，单独通过，是很灵活的联合方式。
    此时大船上也响起喊声，听在少年耳中哇啦哇啦不知所云。但他望见了船上的身影：
    身高只及人类腰部，也有四肢，也是直立行走，但体表覆盖浅蓝色的细小鳞片，至于那张脸——血盆大口可以直接咧到耳后根，但是没有耳朵，鼻子扁平，头发乱糟糟地五颜六色。
    这种生物，燕三郎仿佛也在人间见过。
    但不待他细想，最近的船只上撒过来一张大网，朝他兜头罩下！
    这些东西一言不合就撒网抓人？燕三郎皱眉，闪身躲去一边。
    哪知这网在半空中一晃，面积突然增大为原来的三倍不止，长宽都有三十余丈，称得上铺天盖地。
    网格上有红光闪烁，燕三郎猜出这上头附著某种神通，一旦自己被缚，恐怕有些苦头要吃。
    他抖手朝船只丢出一枚木牌。
    双方距离很近，不过五丈。以他腕力，木牌“嗖”一声就飞进船里，比网落下来的速度还快。
    紧接着他捏了个法诀：“移！”
    船上的生物刚一眨眼，水中的少年放大，竟然近在眼前！
    只用一瞬，燕三郎就上了船，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只剩一枚木牌，落在水里载沉载浮。
    大网捕了个空。
    燕三郎用出的是“移木令”，此物能令他和事先炼好的木牌对换位置，称得上是一门很实用的神通，也是他在返回盛邑时才开始修习的术法。
    只是作为道具的木牌不好炼制，得用海底木，他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收集了三分原料，炼好了三枚而已。
    今天头一次试用，效果不错。
    船上生物惊呼出声时，他已经一手一个推它们下水。其他生物叫嚷着举鱼叉来进攻，红烟从木铃铛里逸出，一连打飞了三只小怪物。
    “这也是鲛人。”千岁疾声道，“船要翻了，快下船！”
    鲛人撒网的地点距离瀑布太近，这时大网被急涌的江水带向前去，眼看就翻下瀑布！
    船只像是被人猛拽一把，加速前进，二话不说翻落峡谷！
    下方就是时空裂隙。
    “跳！”
    在船只落入裂隙之前，燕三郎和千岁已经凌空一跃，跳到了先前站立过的位置。千岁手里还牢牢抓着一个鲛人。
    两人靠在礁岩边缘，头顶上方偶尔传来一两声嘈杂的呐喊，大半却被奔涌的水声盖过去了。
    燕三郎取过鲛人手里的鱼叉仔细观察。
    叉头分作三股，纯精铁打造，锋锐惊人，还隐隐有红光闪烁。
    “这东西扎到猎物身上有麻木迟滞之效，令其丧失抵抗力。”千岁随口解释。
    “这里也有鲛人？”燕三郎有些好奇。他上一次见到鲛人已经是数年之前了，女鲛人被瘟妖附身，险些给春明城带来泼天大祸。
    “鲛人分布极广，有些从人间流入修罗道，从此在这里繁衍。”这时她手里的鲛人手舞足蹈，拼命挣扎，千岁冲它低叱两声，语带威胁。
    鲛人立刻蔫了，耷拉着脑袋。
    “它说什么了？”两个世界的语言不通。
    “还有什么，它说我们死定了。”千岁哼了一声，忽然伸手拉低少年后颈，一口吻住了他的唇。
    哪怕在眼下关头，燕三郎对她也是来者不拒的。
    只不过这个香吻加深时，他耳边响起一阵低呓声，奇怪而密集，令他脑海微微晕眩。
    很快，千岁就放开了他：“好了。”
    什么好了？燕三郎下意识舐了舐唇。
    千岁已经回头问那鲛人：“你们带网过来做甚？别说是捕鱼。”
    剧情要大刀
    所以会晚一点上传，大家耐心等等。
    第1155章 对头
    哪有人在鳄吻瀑布边缘捕鱼？这动作本身就充满了疯狂和危险。
    下一瞬，燕三郎就发现了：他居然能听懂鲛人说话！
    他听得清清楚楚，这矮东西答道：“领主大人的宠物逃跑了，我们奉命追它回去！”
    “宠物？哪个宠物？”千岁和燕三郎互视一眼，该不会是？
    “是一头雌性树纹沧龙。”鲛人道，“它趁涨水时逃走了。要是不把它带回去，领主大人来了一定会吃掉我们！”
    说到最后几字，它声音十分惊恐。
    千岁皱起黛眉：“我记得乌木罕不喜欢吃鲛人。”
    “什么乌木罕！”鲛人连连摇头，“我们尊贵的领主大人唤作白夜！”
    “白夜？”
    “等一下。”千岁一怔，神情变得古怪，“怎么会是白夜？”
    “从我们部族为领主大人效力开始，他就叫作白夜啊。”鲛人满脸无辜。
    “不会那么巧罢？”千岁想了想，又问它，“可是白发红眼，身高六尺的阿修罗，武器是红色蛇矛？”
    “对，对。”
    “他住在哪里？”千岁追问，“白孤山？”
    “就在白孤山上！”鲛人连连点头，“你也是阿修罗，既然听过领主大人的威名，现在就快放了我，否则……”
    话未说完，眼前白光一闪，千岁将它脑袋劈了下来，竟是一字都懒得跟它多说。
    燕三郎眉头微动。千岁心狠手辣，他早就知道了，可她这次出手带着说不出的烦躁之意，却是从前没有过的。
    看来，她和那位领主大人不止是很熟？
    他正要说话，忽见千岁从怀里掏出两截黑乎乎的树枝，满脸无辜：“断了。看来章显龙那里有急事找你。”
    这是针胎花枝中少见的“孪枝”，生于同一簇中，但一向阳，一向阴。无论哪一枝断了，另一根也会跟着断裂。
    千岁曾从针胎花灵曲云河那里敲榨了不少过来，用作简单传讯十分便利。
    燕三郎看看她，再看看断掉的孪枝，欲言又止，最后仍是道：“走吧，先回去。”
    横竖他们在这里没想出什么解决时空裂隙的好办法。
    回去的办法就很简单了，重新跳入裂隙即可。
    此时瀑布上方的大船转了两圈没见着人，也开始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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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三郎从石场湾出水，要爬上岸边却不太容易：大水已经漫向山谷。
    好在巨鹰老黑通人性，送完章显龙就回来了，盘旋在石场湾上空。它目力精准，一见主人从江心冒头出来，当即冲下来迎接。
    燕三郎要浮上水面，就得收起辟水珠，这会儿浑身精湿，抚着巨鹰的脑袋：“干得好，回去多喂你一只黄羊！”好吧
    巨鹰清鸣一声，千岁翻译道：“它要两只。”
    “可以。”燕三郎下达命令，“速去龙口堰。”
    巨鹰当即转头，向着下游飞去。
    过了好一会儿，燕三郎忽然开口：“白夜是谁？”
    尽管耳畔罡风呼呼，千岁还是把他的提问听得清清楚楚。
    就知道这小子忍不住要问，她微噘起嘴：“那是比乌木罕更强大的阿修罗。看来我潜入人间这段时间里，乌木罕没能守住自己的地盘。这种鲛人的寿命不到一百年，可能在他们部族归顺之前，白孤山就已经易主了。”
    “守不住地盘的阿修罗，会是什么下场？”
    “要么被吃掉，要么为胜者效力，反正好日子是没了。”千岁轻哼一声，“阿修罗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同类。”
    燕三郎一句话在心里绕了几圈，终忍不住放到了舌尖上：“你早就认得白夜？”
    “认得。”千岁的语气轻快，“他和我诞生于同一株多识之树，也几乎同时成长。”
    “你们是对手？”燕三郎记得她此前所言，所有阿修罗都生于多识之树。这种大树独立于修罗道外，且有结界保护，在新一批小阿修罗长大之前，谁也无法打破结界影响它们。
    但也正因如此，小阿修罗无法从外界获取任何食物与能量，活下去的惟一途径就是互相吞噬！
    阿修罗的生命始于厮杀。
    “当然了，毕竟那时候我们成天饥肠辘辘。”千岁一句话轻描淡写，燕三郎却听出了她幼年时的生存不易。“他是我的手下败将，从没打赢过我。”
    她虽得意洋洋，燕三郎却抓住了漏洞：“既然打赢，你怎么没吃掉他？”
    “我当然可以打废他！”臭小子，要不要这么敏锐？她特地加重了“当然”两个字，“但那就要花好大力气。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容易被其他对手趁虚而入呢。”
    懂了。她比白夜略胜一筹，但没有压倒性的优势。就算她卯足了劲儿杀掉白夜，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在修罗场中反而危及己身。
    所以最明智的做法，是打败这个对手后把他赶跑，免得他再做困兽之斗。
    “打了几架都是这种结果，再打下去只是浪费力气，所以我们都把目标转向其他阿修罗。”
    千岁解释道，“结界维持的时间很长，我们却觉每一瞬都弥足珍贵。不抓紧时间壮大自己，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但是，白夜对我始终都不服气。”她咭咭笑了起来，“来一次揍一次，我至少把他胖揍了三次！后面他也不来送虐了。”
    大家时间都很宝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