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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羡余出门去镖局的时候,苏和还缠着他,试图讲条件。
“我、我可以给你洗衣服!”
“用不着。镖局有洗衣婶子,我还有青竹。”
要是青竹在这听见肯定会骄傲地抬起下巴:少爷这回总算知道带上我了。
“那、那我陪你练武!”
“就你?”姜羡余睨了他一眼,“就你这小身板,十个都不够我练。”
苏和:“……”
正无计可施无可奈何,苏和忽然顿住,拉了拉姜羡余的衣袖,低声道:“三师兄,那不是大师兄吗?”
姜羡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姜柏舟从一家茶楼出来,在门外停了停,抬头往上看。
二楼窗台边站着一位戴帷帽的姑娘,似乎同他对视了一眼,接着猛地关上了窗。
姜柏舟怔了下,神色落寞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姜羡余不禁皱起眉头,大哥这是一大早就在茶楼和一个姑娘见面?
这时苏和拉了拉他的衣袖,神秘兮兮道:“三师兄,我知道大师兄见的是谁!”
姜羡余:“谁?你怎么知道?”
苏和傲娇地扬起下巴:“你答应带我去金陵,我就告诉你。”
姜羡余揪住他的脸蛋:“你还真跟我讲条件?”
苏和连忙后退捂住脸:“反正,你不答应我就不告诉你。”
姜羡余无语:“就算我现在答应你,到时候大哥知道你泄露他的秘密,肯定也不带你去。”
苏和被他唬得一愣,“那不行,你要说服大师兄一定带我去,我才告诉你。”
呵呵。
姜羡余冷笑一声,抱着胳膊站到路边:“我在这等里边那位姑娘出来,也能知道。”
苏和:“……”我这么单纯,你的心机却如此深!
姜羡余见他那副傻兮兮的样,大发慈悲道:“行了,给你个机会,说说对方是谁,你怎么知道的。说明白了我就带你去金陵。”
苏和将信将疑:伸出手:“拉钩?”
姜羡余无语,配合他拉了钩。
苏和拉着他弯下腰,在他耳边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都交待了。
等他说完,二楼那位姑娘正好在婢女的陪同下出来,寒风将她的帷帽幕帘吹起一角,露出一张秀丽浓妍的容颜。
姜羡余怔怔看对方走远,有些回不过神。
苏和说他认得那顶帷帽,有一回去书院等他,见到陆山长家的小姐出门时戴过,幕帘上绣着兰花。
姜羡余因此注意到那朵小小的兰花,继而想起七夕那晚,大哥口中那位与仆人走散的姑娘,帷帽上似乎也有一朵兰花。
那分明是陆师姐,见到他们却避而不见。大哥也替她隐瞒,仿佛不想被人知道。
再回想那日送书给陆山长,竟是陆师姐亲自进来送茶——山长家里再怎么简朴,也不至于连奉茶的仆人都没有。
上回覃方好说,陆师姐为母守孝,耽搁了亲事……
姜羡余猛然反应过来,转身往回跑。
“三师兄!你去哪?!”
苏和不明所以,连忙小跑着跟上。
姜羡余把他赶回家,自己去了隔壁谢府。
谢承正在书房收拾行李,接下来几个月要在金陵常住,有许多书要带过去。
见姜羡余找过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留下识墨继续收拾,带他回了卧房,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姜羡余喘顺了气,把今日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推测告诉谢承。
“我不明白,大哥既然喜欢陆师姐,甚至可能彼此有意,为何前世一直没有成亲?还有陆师姐,她、她嫁人了吗?”
姜羡余一脸焦急地看着谢承,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却又害怕它被证实。
前世他以魂魄之躯存在那一年,得知姜柏舟年过而立还未娶妻,惊讶得不行。至于陆师姐,他当时没有听见过消息,但谢承应该是清楚的。
谢承握住了他的手,欲言又止。
他前世也没过姜柏舟会与陆姑娘彼此有意,如今回想起来,既替姜柏舟感到惋惜,又不知道如何同姜羡余说起。
“前世……”最后他还是开口,道出实情,“你留信说要去岭南,大师兄便去了岭南寻你。”
姜羡余脑袋一懵,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抓紧了谢承的手。
“那会儿无人知道他对陆姑娘有意,所以当时陆姑娘出孝,同山长的学生定亲,师父师母还送去了贺礼——”
姜羡余呼吸一滞,就听谢承继续道:“年底大雪封路,大师兄困在杭州没能赶回来。”
姜羡余瞬间哽住喉,红了眼睛。
谢承:“开春大师兄回来的时候,陆师姐已经嫁做人妇,随夫君去了京城。”
姜羡余低下头,一滴泪落在手背上,喉中像是梗着一块石头,压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静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哽咽:“谢承,我……我前世怎么、怎么那么混账啊……”
不但毁了谢承一辈子,还害大哥孤家寡人过一生。
他一直以为自己前世亏欠最多的是谢承,以为前世给家里报了平安就够了,以为就算他逃避,家里还有大哥给爹娘尽孝,给江家留后,以为只有最后客死异乡才是最不应该,伤爹娘兄长最深。
却没意识到,他根本就只在乎自己那点小情小爱,因谢承与他不同心就离家出走,因谢承要成亲就过家门不入,因不敢面对谢承就数年不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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