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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追找上门的举动在姜羡余和姜柏舟的意料之中,但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见沈追的打算,立马让下人出面拒了。
    只是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当惯了上位者,半点不客气地强行闯入,执意要见姜羡余兄弟俩。
    姜羡余和姜柏舟到的时候,一众镖师正将沈追拦在镖局前院的练武场中。
    沈追只身前来,似乎并不把姜家兄弟和平安镖局放在眼中。
    姜羡余当即抽出兵器架上的长剑朝沈追攻去。沈追侧身避开擦过发梢的剑刃,捉住了姜羡余的手腕。姜羡余却将长剑抛到左手,灵活抽身撤出右臂,回身用左手执剑削向沈追。
    剑势毫不弱于寻常,沈追连忙后撤,腹部的金线谛听纹被一剑斩喉。
    “你——你会左手剑?!”
    姜羡余并不搭理他,看见姜柏舟挥退了其他镖师,才正脸看向沈追:“沈大人擅闯民宅意欲何为?”
    沈追甩袖冷哼一声:“乱臣贼子也敢称民?”
    姜羡余面色一沉,持剑的左手刚要抬起,姜柏舟上前握住他的手腕,冷眼看向沈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底谁才是乱臣贼子,沈大人不是最清楚么?”
    “牙尖嘴利!”
    沈追怒道:“老夫当年一时心软留了江家一条血脉,却养出你们两个无知小儿!年轻傲慢!自视甚高!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先是接近睿王郡主,又趁江南雪灾与方志洲做交易,如今更是趁机接近毅王,真当以为凭你们这点手段,就能为江家平反?”
    沈追先前收到江家与睿王郡主接触的消息便觉得意外,隐姓埋名、低调行事二十年的江家后人为何突然抛头露面,再度同朝中势力扯上关系?
    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为江家平反这一个目的。
    姜羡余并不意外对方会有这样的猜测,但也不至于傻傻地承认,给对方留下把柄。
    他看着沈追的眼神冷冽入雪,语气讽刺:“没想到沈大人同那谋害毅王殿下的小人并无分别,满心满眼只有争权夺势,全然不顾江南百姓死活。沈大人自己不择手段惯了,便也以己度人,以为旁人的任何举动都是别有用心。此刻迫不及待跳出来指责我等,恐怕要先问问自己,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鲜血,害了多少性命!”
    “放肆!!!”
    沈追恼羞成怒,横眉怒斥:“我与你外祖父同辈齐名,何时轮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指责于我?”
    “凭你也配?!”姜羡余抬剑指向他鼻尖,眸中怒火熊熊,“我外祖父是武圣在世,忠骨良臣。而你不过是个贪权自利的皇家走狗!哪来的脸面与我外祖父相提并论?”
    “放肆!你——”沈追额角青筋暴起,面色青红交加,但除了一句惯用的呵斥,压根说不出更多话来。
    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子指着鼻子骂做“走狗”,不仅极度屈辱与讽刺,而且还戳穿了沈追拼命遮掩的真相——是他接受了明仁帝与今上的暗示,出卖了江蔚风,才坐上天心府指挥使的位置。
    所谓的天心府重臣谋逆,不过是皇家做局,除掉宁直不屈的江蔚风,换上一条更听话的狗。
    沈追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善于审时度势,精于算计人心,所以明知自己样样不如江蔚风,无法凭本事胜过他,争得指挥使一职,却又十分不甘心一辈子做他的副手,处处听命于他。
    于是在机会出现的时候,他毫不犹豫背叛了江沈晏三家同盟,将世代交好的兄弟送到了皇权的铡刀之下。
    以至于晏家也随之没落,剩他沈家独掌天心府的大权。
    午夜梦回,他也曾愧疚难安。可随着一次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我开脱,他慢慢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视作情有可原、理所当然,直到再度遇见江家人——
    上回是江宝珍,这回是江羡余,毫不留情地扯开他的遮羞布,将他的罪行昭示于阳光之下。
    他恼羞成怒,急火攻心,万分后悔当时一时心软,给江家留了一条后路,此刻望着姜羡余和姜柏舟轻蔑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将对方斩草除根,碎尸万段。
    但他不能。
    姜家兄弟在方志洲、诚王、毅王面前都露过脸,江蔚风谋逆的旧案也不适合翻出来,他不能轻举妄动。
    姜羡余将他的色厉内荏收入眼中,讥诮一笑,淡淡道:“大哥,咱们还是早些回扬州,继续隐姓埋名过日子,免得沈大人总以为我们有阴谋。”
    姜柏舟一本正经地接话:“也好,回去我们就写信给巡抚大人,告诉他并非平安镖局不肯为江南百姓出力,而是咱们沈大人,不需要平安镖局出力,也不需要毅王殿下平安归来主持赈灾。区区雪灾,不过死十几万平民罢了,哪有沈大人的掩盖亏心事重要?”
    沈追气急败坏,正欲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姜镖头这话可不对。”
    换上皇子蟒袍、披着狐裘的李熠先声夺人,施施然步入镖局,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
    “沈大人上得君心,下听民意,怎会不管江南百姓的生死。”李熠看了一眼沈追,又浅笑着看向姜柏舟和姜羡余,“你们是不是同沈大人有些误会?”
    姜羡余手腕一转收起长剑,“沈大人不请自来,擅闯入门,恐怕不是误会。”
    沈追此刻已经收敛了怒容,恢复了一派严肃庄重的模样,仿佛方才被揭穿之后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人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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