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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摸不着头脑,但林妹妹高兴,他自然也跟着高兴。
正作诗玩得高兴,却听下人来报:“老太太那里闹将了起来。”
原来今日王夫人、薛姨妈、李纨、凤姐儿等几位女眷并外头的几个执事有头脸的媳妇,都在贾母跟前凑趣儿呢,却见
贾母的侍女鸳鸯拉了她嫂子,到贾母跟前跪下。
一五一十将大老爷想娶她做妾、邢夫人又如何威逼的话都倒出来。
又将头发剪下半绺,以此明志。
黛玉一听就暗暗发急,她顾不上别的,先问:“老太太如何?”
那邢夫人禀性愚弱,只知奉承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一定是她受不了贾赦撺掇,非要谋求鸳鸯。
黛玉对鸳鸯无甚好感,却不想老太太因此伤心。
那人想了一遭,回:“老太太听了,气的浑身打战。”
黛玉一听还了得,忙起身往荣庆堂赶,诗社里的其余人也顾不上作诗,都跟了过来。
等进了荣庆堂,老太太正迁怒与王夫人。
黛玉见王夫人一脸的不自在,心想这可是无妄之灾了,贾赦两口子与王夫人何干?
果然探春向前,走进去陪笑向贾母道:“这事与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的事,小婶子如何知道?
王夫人神色稍霁,心里想这个女儿养得不错。黛玉也想探春真算得上对王夫人有情有义,先前给王夫人侍疾耽误了郊游,这次又紧赶着帮王夫人辩解,只盼着王夫人看她一片热忱,今后给她许一门好亲事。
贾母这才醒悟,想到自己气头上怪错了人,又向薛姨妈赔不是,又让宝玉替她向太太赔不是。
屋里乱做一团,却也恢复了往日贾母身边和煦乐乎的气象。
黛玉就松了口气,往贾母身边给她顺气、端茶、捶背,却听得外头来报:“大太太来了。”薛姨妈、王夫人等恐碍着邢夫人的脸面,也都渐渐退了。
贾母便一顿骂,将邢夫人连消带打骂了一通,此事才算完,贾母又叫人将薛姨妈等叫过来一起打牌高乐。
黛玉在旁照顾着贾母,见鸳鸯不住的给贾母提牌,显见得是格外体贴。不由得心里左思右想。
鸳鸯对老太太这般体贴,谁能想到老太太过世后她居然将府中的消息泄露于外头的司琪,最终害得小红身死。
记得贾琏和凤姐向鸳鸯借当,后来却被泄密,导致贾琏被邢夫人抓住把柄,敲诈一笔。
可叹凤姐左思右想,将有嫌疑的人都想了一遍,却都没猜到是谁,还担心连累了鸳鸯,哪里就想到鸳鸯就是那个告密的人!
警幻仙姑的情榜上将鸳鸯称作情谮,不得不说有些道理,谮者,谗言也。
可从另外一面看,鸳鸯与小红又不熟悉,她与司琪、袭人那些大丫鬟才是一伙的,贾府于她,也许是散了便散了。
黛玉闷闷的想:不管何故,总不能让鸳鸯得逞。如今老太太倚重她,便只好让她还在老太太身边待着。
黛玉又是感伤宝玉为自己不着痕迹将茜雪送了出去,又是心忧外祖母身边有鸳鸯这样奸邪的人,回去的路上便露了几丝忧愁。
晴雯见不得她这幅模样,回府后有心要寻些乐事来逗她开心。
却没想到外院白先生正在花厅里候着黛玉,见黛玉归来,早有奴仆将黛玉请了过去。
外院管事毕恭毕敬给黛玉行礼,黛玉奇道:“如今府里诸事都听夫人的,还有什么事要禀告的?”
白夫人柔声道:“管事去扬州看秋日收成,府上说有两位姑苏女子说是谢过老爷从前救命之恩,特来府上道谢,却遇上水患无法还乡,因而求助府上,她们有老爷的名帖,管事不管擅作主张,正巧要进京,便带了人来,如今正在门房等着呢。”
黛玉惊讶,后又马上想到可能是涉及父亲,白夫人不好处置,因而巴巴儿等着自己来处置。
黛玉见白夫人神情淡然,一副不欲多听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暗笑,多半是白夫人以为是爹在外头的风流债。
不知道下人们又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情必须得处置妥当了,不然不但爹爹清誉受损,以后白夫人在林家下人那里失了威望,也不好管家。
虽说两人是假装夫妻,可做戏也要做出些假装的样子来,家宅和睦,下人才不敢生了欺瞒慢待之心。
她便将适才的惆怅收了起来,仔细问话:“ 那两女子年纪多大?何方人氏?为的什么事?”
她一脸肃然,哪里看得出来是个闺阁娇女儿,管事心里猛地一紧,不敢作假,老老实实答话。
管事回话:“是母女两个,道父亲是姑苏城姓甄名费一个乡绅,其母封氏,说是女子从前被人贩子卖走,多亏老爷审理案子,那女子才得以返回舅家。”
黛玉一听就明白了,是甄英莲母女俩。
甄英莲的爹甄士隐是个观花种竹、酌酒吟诗的富贵闲人,哪里受过什么打击?
女儿丢了、糟了火灾以后,依附在岳家便萎靡不振,自己也不知道离家出走去了何处。
幸而封氏身边还有两个旧日的丫鬟伏侍,主仆三人,日夜作些针线,帮着父亲用度母亲封氏便依傍外祖父家做活,带着几个丫鬟缝补绣花过活,后见到女儿,母女俩自此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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