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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梦笙大手一挥,无数冰刺如落雨般从天而降,形成一张铺天盖地、密不透风地网,一些低阶修士瞬间被刺穿,由鲜血和惨嚎迎接赤帝城的日出。
    解彼安稳下心神,提剑攻向苍羽门,他也许有无数理由崩溃,但一个理由就足够支撑他去打这场仗。
    此时的赤帝城,法宝齐出,冰矢漫天,各方灵压此消彼长,如海啸般席卷了整座城,将这里变成喊杀声震天的活地狱。
    解彼安与敌人几经周旋,他将胸中压抑的戾气尽数化作凶狠的攻势,在血花飞溅中,他看到了周围人的惊恐和避让。当他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使的不是青峰剑法,而是宗玄剑法!
    宗玄剑法以狠辣激进而闻名,不太像讲究你来我往、不交蛮力的剑术,更像刀,一招一式都不仅仅以压制为目的,更多的是要见血、要夺命。剑为君子之器,其身正直,高门正统的仙家都爱以剑标榜自身,宗玄剑这种饿狼一般的剑术,若不是因为宗氏一统了修仙界,是要被鄙夷和不齿的。这也是宗氏覆灭后,宗玄剑法被列为禁术的重要原因。
    这也是前世的他觉得宗玄剑法不对自己的心性,要创造君兰剑法的原因,可是没有人能否认宗玄剑法的厉害。
    解彼安握着他的沛雪,看着一地的血腥,身体不由地战栗着。以他现在的修为,还远不及当年,可当他无意识地使出宗玄剑法,在嗜血的快意中尽情搏杀时,他仿佛回到了百年前,他仍是那个可以与魔尊一较高下的宗天子。
    而这场大战比起百年前修仙界围剿宗子枭的一战,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百年了,无论是宗子枭还是祁梦笙,对他金丹的贪欲从未停息。
    解彼安心中一痛,双目愈发猩红,他低吼一声,提剑迎向朝着他面门飞来的冰矢。
    以钟馗和李不语为首,各仙家的掌门齐齐围攻祁梦笙。
    化身冰霜巨人的祁梦笙,在冰雪珏和金镂玉衣的加持下,每一击仿佛都有开天辟地之威力,那些一生痴心修行,有了宗师级实力的各大派掌门,在她面前竟不堪一击,接连受到重挫。
    金镂玉衣对灵力消耗极大,哪怕是全盛时期的许之南穿上它,也只能支撑一炷香,只是这一炷香,天地间没几个人扛得住。而冰灵恰恰在为祁梦笙提供源源不绝的灵力,也在加速摧毁她本已是风中残烛的肉身,但谁也不知道,最先毁灭的究竟是她,还是他们。
    经历过百年前那场围剿魔尊之战的人,都不由地对比了昨日今朝,并发现他们何其相似。宗子枭靠着轩辕天机符吸收阴气化作灵力,这阴气给予他巨大的力量、为他召唤数不尽的阴兵的同时,也在不断地侵蚀他的心智和肉身,如果不是宗子珩不惜自戕以阻止他,恐怕他会把所有人都杀光。可最终,他还是在撕裂酆都结界后,在与冥府的对抗中遭到阴气的反噬而亡。
    此时的祁梦笙,死生只在一线之间,但只要她尚有一口气在,修仙界将死伤无数。
    钟馗的青锋剑刺穿了金镂玉衣,直接伤到了祁梦笙的冰灵肉身,雷祖宝诰引来的天雷再次将破晓的夜空照得明如白昼,这一击亦令祁梦笙吃了大苦头。祁梦笙的反攻也更加疯狂,赤帝城尸横遍野。
    解彼安又杀退一波攻势,忽觉耳边有凌厉的气流,他意识到背后有冷箭,转身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冰矢已经被斩落在地。
    解彼安定睛一看,范无慑恰时转身,于混乱的战场中,俩人毫无预兆地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静止,只有彼此间流动的气息是这世间仅剩的真实。
    解彼安想到百年前,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也这样看着对方,他看着宗子枭的泪水和嚅动的嘴唇,却什么也听不见,世界太安静了,他一生都置于喧嚣的纷争,末了,是该以安静收场。尽管,他看到宗子枭眼中的黑死气褪去,那份痛苦和悔恨也许可以短暂地带回小九,他是想听听小九的话的。
    如今他明白了,无论他如何的期望,如何的自欺欺人,小九都不会回来。
    范无慑张了张嘴,轻声道:“你不该想起来。”
    解彼安漠然看着他:“我该一直被你骗下去。”
    范无慑咬牙道:“若你不想起来,我可以只当你是解彼安,我也可以只做范无慑。”
    “没有范无慑。”解彼安心痛如绞,“从来就没有范无慑。”无论是他最爱的九弟,还是喜欢的师弟,都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要么消失了,要么从未存在。他至今都能忆起他知道自己有了师弟的喜悦,也记得他与师弟如何在点滴的相处和几次共患难中情投意合,这一切竟都是假的!
    范无慑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来到自己身边,当他看着自己深为前世记忆所折磨,甚至自责于将他和宗子枭混淆时,心里又在想什么?
    一个对他有着刻骨仇恨,将他百般羞辱,甚至想挖他的丹的人,投胎转世都不肯放过他,潜伏于他身边两年,引得他一步步落入陷阱,心甘情愿地交付信任与感情,这是怎样的歹毒和残忍。
    “你不该想起来。”范无慑喃喃重复道,“你不该想起来。”
    “宗子枭,无论你想做什么。”解彼安强抑着心痛,哑声说,“我都会阻止你。”
    “我……”
    解彼安猛然回身,长剑一扫,击退了偷袭的敌人,范无慑还想说什么,望着解彼安远去的背影和蜂拥而来的敌人,也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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