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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兄弟

      经过这样一番闹腾,阮慕华才意识到他们几个还站在院子里吹冷风。他不说请人进屋的话,只是转身慢腾腾的往屋里走。阮慕贤看着这一幕唇边掠出一点笑影,知道阮慕华是有些拉不下面子来,从善如流的跟在后头。
    早上的风还是有些凉,萧冀曦钻进屋子时立刻打了个寒噤,发现自己离冻僵已然差不太远。他站的离门很近,打算如果这哥俩打起来立刻就跑。
    就他所知的往事看来,两人打起来的几率相当之大。
    “你还知道回来?什么事能劳你大驾?”
    果然,平静下来的阮慕华开口就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阮慕贤想,这要还是二十年前,单这一眼就能让他们重新鸡飞狗跳起来。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再故地重游令他无比的感慨,也就不在乎大哥讥刺几句。
    况且还算有事相求,虽然他敢肯定这事就算在二人打过一架之后再提起,阮慕华还是会答应。
    “大哥听真话还是假话。”阮慕贤十分自然的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杯水,轻声说道。
    阮慕贤的神色很严肃,让阮慕华立刻警觉了起来。
    阮慕华从少年时起就习惯于被自己弟弟惹出来的各种麻烦拉入各式各样焦头烂额的处境,一看到阮慕贤这样的神色便条件反射式的汗毛倒竖。
    尤其是他现在自己也处在一个麻烦的境地里,这让他本能的不大想接着问下去。
    然而不问是不行的。阮慕华颇感疲惫的叹了口气。“都听,别跟我卖关子。”
    阮慕贤要开口时,忽然停下来看了阮时生一眼。萧冀曦接触到阮慕贤的目光立即明白过来,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头疼归头疼,事还是要办的。
    “你能带我在你们家转转吗?”他扭头问阮时生。
    萧冀曦这个年龄,总是乐意将小自己五六岁的人看做小孩子而不是同辈人,似乎在年轻人之间几年的时光就足以划出很分明的界限,然而这界限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化为乌有。
    阮时生倒是显然对萧冀曦充满了兴趣,一直想要和萧冀曦说话却苦于在大人面前有些放不开,闻言两眼发光。“当然可以!”
    门被兴高采烈的阮时生关上了,阮慕贤站在原地听着阮时生的声音渐渐远去,才开了口。
    “假话是我回来看她,真话是我要杀一个人,他可能在沈阳,也可能在长春,被日本人藏的很好。”
    阮慕华本来倒了杯茶给自己,听到这话差点把碗砸了。
    符合阮慕贤说辞的人倒是有不少,但阮慕贤这个郑重其事的表情让阮慕华觉着事情绝不会太简单,他瞪了阮慕贤一眼,示意他赶紧把话说完。
    阮慕贤苦笑了一下,他故弄玄虚的习惯在兄长面前显然是没有什么用。
    “溥仪活得太舒服了。”阮慕贤的声音有些冷,他很担心遭到阮慕华的阻挠,因而直直的看着阮慕华以叫他看清自己的决心。“他想当清朝的皇帝,因此他不在乎日本人做了什么也愿意挂这样一个名。可是清朝已经下地狱去了,他只该去地狱里当这个皇帝。”
    阮慕华的第一反应就是环顾四周,他下意识的担心有人把这话听去。
    “我要你做联络人。”阮慕贤继续向下说,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那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突兀而炽烈。“日本人的障眼法让我们不能确定溥仪是在沈阳还是长春,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我拿到了萧福生的发报机,到长春后我会把动手的日期发给你,两处共同举事,无论日本人怎样费尽心机的保护他,他都要死。”
    阮慕华先前就看着萧冀曦有些眼熟,这会听到萧福生三个字才恍然大悟。他意识到阮慕贤是已经知道他在冒险做传讯的事情了,这或许会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兄弟俩联手做事。
    “你是怎么把他的孩子骗到手的,那可是个犟种。”阮慕华想起自己之前替萧冀曦说话反而挨骂的场景,下意识感慨道。
    阮慕贤不想为详述这件事情而转移话题,只简短的回答了四个字。
    “时移世易。”
    他注视着阮慕华,是要一个答案,而阮慕华没有立即回答他,兄弟两个彼此对望着,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的拉长了。
    “上一次看到你这种表情还是二十年前。”
    阮慕华的声音蕴含着某种悲怆和怀念的意味,让阮慕贤变了脸色,这个时间节点让他知道阮慕华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了,那是兄弟两人之间最大的隔阂与创伤,二十年的时光亦不曾消弭这一切。
    “那时你清朝该下地狱去,连说的话都和今日这样像。”阮慕华摇了摇头叹道:“而后小羽就死了,这次死的又会是谁?是我吗?”
    这话让阮慕贤脸上残存的血色也褪尽了,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唇角隐隐渗出一丝血迹。
    过了好一阵子阮慕贤终于平静下来,声音有些沙哑。“这么说你是要拒绝了?”
    阮慕华笑了。
    “不,我答应你。”他迎着阮慕贤惊讶的目光笑了起来。“世上总有一些事,令人甘愿赴死。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也就不在乎离死亡更近一步。但如果你我兄弟能活一个下来——照顾好时生。”
    阮慕贤上前了两步。他头一次这样仔细的审视起自己的兄长,打从记事起他就觉着哥哥和自己不像,性子太软,胆子也太小,甚至于还有些隐秘的不屑,认为自己这样才能算男子汉。
    然而此刻看来他们是如此的相像,无论是样貌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好。”阮慕贤没有用后方很安全或是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之类的话来安慰阮慕华,在眼下这个充满了变数的情景里他无法给任何人任何保证,只能拿这个字来表示悍不畏死的决心。
    此时此地依旧敢于反抗的人是不在乎生死的,他们是想拿自己的死去换国家的生,并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