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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5)

      百姓躲在了自己的屋里,他们害怕,刀剑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呼吸稍微重一点都会引来杀戮,胆颤心惊地躲了两日,当刀剑脚步声消失后,胆大者悄悄地从家里探头。
    一眼看过去,尸骨成山,血水淌到他们脚底下,吓得胆大者再度缩回来了脑袋。
    魏兵听到声音后立即去捉拿,闻声而至,踢开了屋门,见是寻常百姓,转身就走。
    长公主有言,杀尽天理教余孽,不动百姓一根汗毛。
    秦淮河变成红色的,往下游流淌,惊得下游百姓都不敢用水。
    用了半月,秦淮河的水才变回原样,而霍屏的脑袋在城门上挂了半月,江知宜风尘仆仆赶到之际,吓得瘫软在地上。
    王莱靠在城门下,见到江知宜后,拔刀就要砍,江知宜爬起来就跑,王将军,你是何意?
    杀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王莱说完后,手腕一转,砍刀朝着江知宜的面门砍去。
    一阵冷冽的风急骤而下,江知宜手中无刀,一时间吓得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朝一侧爬去。
    平襄站在一侧就这么静静看着,余光瞥见城门上的人头后还是吓得倒退两步,下意识朝着江知宜走去,王将军,她是朝廷命官,杀了她,你也得死。
    王莱一怔,刀顿在半空中,江知宜得以喘息,忙呵斥道:王莱,你杀我做甚?
    三人对峙,引得周遭清理战场的魏兵转眸,就连城墙上的秦棠溪也不由多看两眼。
    江知宜狼狈不堪,这个时候压根来不及去哭霍屏的死,唯有想问清真相。
    王莱只道:信国公养大霍屏,可霍屏却有恩不报反为仇,你们这等人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江知宜惊颤的神经崩直了,王莱如何得知的,你、是你杀了霍屏?
    对,是我杀的,我一刀结果了她。王莱承认。
    江知宜哑口无言,眸子里添了几分惶恐,王莱又道:你可以来找我报仇,我王莱等着,但你有没有命来报仇倒是真的。
    刚说完,他就提刀步步靠近,我就是逆贼,再杀你一人,不过我添些血喂我的刀罢了。
    江知宜怕得额头生汗,朝着后面步步退去,平襄大声呼唤周围的兵来帮忙,然而无人回应她们。
    千钧一发之际,她看到了城楼上的长公主,大声喊道:阿姐、阿姐
    王莱,长公主在这里,你休要放肆。
    平襄一句话青涩无力,就像是鸡蛋碰到了石头,什么用处都没有,就连城楼上的秦棠溪都没有回话。
    旁人的生死与她而言,没有关系。
    她转身离开城楼,旧将闻声赶来,他们脸色不大好,投身天理教一事是他们的失误。
    秦棠溪并没有太多的话,只道:陛下在查信国公一事,眼下边境告急。
    旧将立即会意,忙拱手行礼道:我等明白,午后便起身赶往边境。
    秦棠溪转身就走,其中一人道:周辛去边境后曾来信,他只路上遭遇偷袭,是江大人救了他。一命抵一命,请陛下饶了她。
    随你们。秦棠溪面色淡淡,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几人颔首道谢,退出一条路,秦棠溪回到府衙。
    恰好此时,有人送了一车礼物过来,秦棠溪停在府门前,转身看去。
    她微微蹙眉,车上跳了下来。
    车夫穿着灰布衣襟,头上戴着一斗笠帽,车夫抬手压了压帽檐,这是您的东西。
    余阳来的?秦棠溪问话。
    车夫点点头,秦棠溪令人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又付了银子。
    车夫头上的帽子自始至终都将那张脸挡住,无论秦棠溪怎么去看,都看不到那张脸。车夫身形瘦小,挥马鞭的手也尤为白嫩,似是女子。
    不以貌示人,必然是有原因的。
    秦棠溪想不透,但也没有太勉强,令人送车夫出城。
    城内遍地尸骨,清扫后依旧可以闻到血腥味,车夫一路朝着南走,出城后路过一茶棚,便停了下来。
    茶棚里走出一女子,唤道:阿南。
    车夫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张有疤痕的脸,笑吟吟道:给了不少银子。
    与贵人打交道,自然是不会吃亏。女子在茶棚等了很久,等阿南来后就给她倒茶,语气中透着亲昵。
    阿南却道:城内尸骨无数,听闻天理教被斩杀尽了,你说她使了什么手段竟剿灭得这么快。
    女子浑然不在意,品了口大碗茶,她本就不是俗人。
    阿南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是俗人,你觉得她会自立吗?听说小皇帝特别听她的话。
    不会,她重情,乾宗陛下养她,她便会守住大魏。女子道。
    阿南也不再问了,将得来的银子交给她,开心道:我们回余阳吧。
    女子点点头,等歇息一阵后,两人一道坐车离开。
    ****
    王莱等人不等秦淮战事结束就启程去了边境,好消息传回了洛阳。
    一时间,文臣对长公主赞不绝口,百姓也对这位殿下再度刮目相看。
    到了端午节时,皇帝又派了新府台去秦淮上任,长公主也在这时转回洛阳城。
    由春至夏,由上元至端午,两人分别了四五月,皇帝亲自出城去迎,临出宫门前去见了一眼安太妃。
    天理教有些本领的人都被剿灭,就连江知宜都被人看管起来,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眼睛里。
    皇帝将消息转达安太妃,安太妃怔忪了会儿,神色中露出几分悲悯,皇帝不知她为何而悲,只道:太妃不高兴?
    安太妃望着面前的小皇帝,天理教创教也有我的一份力。
    原来如此,难怪殿下将你禁在此。皇帝冷笑,但她没有生气,长公主知晓会怎么做。
    你不气?安太妃觉得不可思议,小皇帝是不在意还是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
    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的话,只能说小皇帝成长得很快。
    大魏多出女帝,也意味着这个朝代与外邦不同,血脉并非是储君诞生的唯一途径,她好心提醒道:秦棠溪太过优秀,民间只知长公主而不知陛下,陛下或许不在意,但经此一事后,她的威望更高。
    功高盖主,要么明哲保身,就此退出朝堂,要么就继续留下,终究有一日会成为君主的眼中钉。
    太妃有话直言。明姝蹙眉,她又不是傻子,在民间长公主的威望早就超越她。
    安太妃叹息,道:立后吧。
    先立后的话,安太妃的处境就不好,除非你不认秦棠溪这个女儿。明姝眨了眨眼睛,她也想立后,但身世隔在关口上,先立后就必须证明秦棠溪非皇室中人。
    但在此就得先证明安太妃给乾宗戴了有颜色的帽子,这么一来,对长公主嫉恨的人趁虚而入,就会将事态扩展,到时安太妃会背负千古骂名,就算秦棠溪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认便不认,这个女儿我也不想要了,等她回来我就告诉天下人,秦棠溪并非是我的骨肉。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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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回来了
    安太妃与秦棠溪这对母女关系总是令人摸不清,看似无情,偏偏都在关心对方。母女感情深厚,偏生这个时候两人都不管对方。
    明姝摸不透,安太妃又道:行至今日,声名与性命而言,都不再那重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三十年前本就是死局,活到今日都是运气。
    安太妃慨然一笑,明姝糊里糊涂,但在她的笑意中看出几分释然来,太妃豁达,可曾后悔过呢?
    不后悔,哪怕我同秦铮床上打架都不后悔。
    明姝不由小脸一红,捂着眼睛道:太妃性子豁达,遇事不悔,是太后的运气。
    确实,也是你二人的运气。安太妃一点都不谦虚道,见小皇帝神色不对,慨然道:遇事不悔是假,没有地方后悔。瞒天过海本就是大罪,走一步算一步,哪里能往回看。也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那句话,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弥补。昨日迫不得已说谎,今日便用新的谎言去弥补,明日呢?日复一日,千夫所指的事情便也做得很平静。到头来,也就是想自己活着而已。情在性命面前,不值一提。
    十多年,我脑子里想的不是感情,而是怎么活下去。你在花楼里应该也懂得那种生活,争来争都为了一个活字。
    所以你在做决定前,先想想如何活下来。性命与名声,后者不值一分钱。
    太妃的话,醍醐灌顶。明姝神色变得肃然。
    安太妃不领情,唇角溢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来:陛下在查的事情确实是铁证如山,你可知我为何不让长公去做?
    明姝谦虚道:洗耳恭听。
    安太妃冷笑:查清楚之后,你便昭告天下秦棠溪是秦铮的女儿?
    明姝点头:对。
    名不正、言不顺。安太妃笑话道。
    明姝脸色白了白,怎么说?
    安太妃道:铁证又如何,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你为秦棠溪洗白身份罢了,这也就是罢了。偏偏你还要立后,□□之兆,百姓不平,藩王不宁,藩王起兵是早晚的事情。
    明姝脸色惨白,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们不信。
    我讨厌你,想打你,还需要理由吗?安太妃说道,出师有名,他们占了道理。
    明姝登时沉默下来,脑袋耷拉下来,转身朝外走去:朕去接长公回来。
    安太妃无奈摇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皇帝还是太嫩了。
    ****
    明姝回殿更衣,择一件红色海棠如意暗纹的对襟,袖口为莲,拾星望着铜镜里的人,笑道:陛下今日尤为喜庆。
    明姝没有说话,眉眼隐着愁绪,听到拾星夸赞的话也没有在意,微服出宫,自然不能让旁人知晓她皇帝的身份。
    拾星给她梳了发髻,尽量瞧着与民间无异。
    文青在外候着,等皇帝出来后,他扮做车夫,架着马车一路出城。
    洛阳城内热闹,尤为是街上,行人拥挤,马车差点都走不通。
    行人的吵闹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诱人香气,货郎的叫卖,将洛阳城的喧哗推到顶端。
    马车慢慢地走着,明姝掀开车帘,所到之地,可见百姓脸上的笑容。
    大魏并不像天理教口中的那么差,相反,蒸蒸日上,远胜乾宗时期。
    明姝在想,百姓安居乐业,君上是否便是明君。
    她想不通,很快,马车过来街市,接着出了城门。
    马车在城外三里凉亭的时候停了下来,明姝下车,走到一侧的亭子里坐下。
    正值午时,娇阳似火,亭子外有树木遮阴,窸窸窣窣的风声悦耳,春夏之际,还有些蝉鸣。
    明姝倾耳去听,循着声音去找,在一树下停下来,她扬首去看,文青,你听到了吗?
    初夏蝉鸣,陛下想捉蝉?文青也跟着去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有看到,声音太弱,蝉多半很小。
    不捉明姝耳朵动了动,好像有马车声。
    她激动得跑到官道上,远远有一辆马车驶来,文青紧张道:陛下,那不是长公。
    话音刚落,马车疾驰而来,在少女面前停下。
    明姝扬首,是一女子。
    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皮肤雪白,一双眼睛盯着了明姝的身上,好笑道:哪家小姑娘跑出来在等情郎?
    说话好生无礼,明姝翻了翻眼睛,道:哪家老姑娘跑出去会情郎了?
    你女子冷哼一声,瞧你模样也算精致,不如随了我,我什么都满足你,可好?
    明姝睨她,高傲道:瞧你这模样老了些,不如回家照镜子看看,免得出来吓人。
    嘴巴真凌厉,我喜欢,小姑娘,哪家的?女子不气,目光在少女身上流连一番,最后停留在她襟口处,托腮想了想,小姑娘身子不错,尤其是那张脸颊,洛阳城内也找不出几人。
    她心动了,朝着身侧吩咐道:捉了去。
    明姝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不然也不会干站着,回道:洛阳秦家的。
    秦家女子说不出话来,秦家是皇家是姓氏,洛阳城内姓秦的非富即贵,一时间有些棘手了,她叹气,身侧的人却道:洛阳城内姓秦的,又这么刁蛮的只有平襄郡。
    不对,她不是平襄。女子否决道,若是平襄,早就令人打过来了,既然不是平襄,那么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捉了吧。
    也成。身侧的人答应得尤为爽快。
    女子又同少女道:你觉得你值多少银子?她不做霸占的事情,给了银子就是你情我愿。
    明姝在一侧候着,正觉无趣,来了个傻子,便同她打发时间,回道:倾国倾城。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脸皮真厚。
    顶着烈日,明姝眯着眼睛看向女子,摸摸自己粉嫩的小脸,又厚脸皮的添一句,不信便罢,我可是洛阳城内最好看的姑娘。
    身后的文青忍不住笑了,陛下的脸皮真厚。
    听你的,你说是最好看的就是最好看的,我喜欢你,去你家提亲可成?女子趴在车窗上宠溺道,眼中透着对明姝的喜欢,当然,只是身体和脸蛋的喜欢。
    明姝不和傻子说话了,后边停了一辆马车,秦棠溪探头,她立即跑了过去。
    瞧着欢快又可爱的小背影,女子惋惜道:你说我要是做了小皇帝的后妃,岂不就享受不到这么的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