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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拒不接受,选择冷战。莱恩斯抱着衣服在桌子对面等到蜡烛融合半截,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也没有少半分。
猎人放下衣服,冷着脸举着伤药站在吸血鬼的背后:“我给你上。”
他停顿了半秒,补了一句:“不然不给工伤补偿。”
诡异的威胁很刁钻地取悦了吸血鬼,也不知是为了那几块金币还是为莱恩斯这个略显小气幼稚的发言,总之安德烈愉悦地咬牙切齿着脱掉衣服,等莱恩斯帮他换药。
后背被血液浸透的黏腻感在皮肤接触空气后格外明显,血族的暴力美学立刻感到了矛盾。
是血腥的伤口美丽,还是粘在后背的脏污恶心,这是一道具有跨时代意义的题目。
而安德烈在那种潮湿和干冷相交的一瞬间,坦然接受了换药这件事。
猎人粗糙的指肚时不时摩擦他的皮肤,伏特加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从鼻腔就能醉人。
安德烈闭着眼睛,纱布上特有的属于治愈的气息也混杂在他鼻尖,陌生又新鲜。
“那本书,我要看看。”安德烈挺直腰背,眼睛瓢向挂在门口的斗篷,里面放着马修交给安德烈的笔记。
绷带倏然收紧,莱恩斯两手拽进绷带在他腰侧绑了个不算好看的蝴蝶结,并给予果决地回答:“不行。”
安德烈站起身,穿好衣服晃了晃手指说:“我只是通知你一声,长官。”
莱恩斯皱起眉,看到了安德烈右手托着的熟悉的书脊。
安德烈迅速翻看笔记,马修研究的阵法不算特别高深,并不难读懂,在莱恩斯忍无可忍出手之前安德烈扬了扬嘴角,把笔记其中一页展示给莱恩斯。
笔记全部由马修手写,兴许是为了方便传看,笔记工整,格式也经过仔细的选择。
安德烈展示出的那一面是一个简易的防护阵法,在书缝之间有两道带着毛边的痕迹,如果不注意翻看根本发现不了。
笔记不完整,有人从其中撕掉了两页。
“这里面根本没有关于长生或者回溯的咒法。”安德烈对莱恩斯的表情很是满意,把笔记交还给莱恩斯,“马修交出笔记的行为太果决了。在生命遭受危险,爱人出现异样,不得已向诺德求救时都没有提到笔记,怎么会因为一个素未蒙面的戴竹就惊慌失措呢?”
“一只没有被记载的高级吸血鬼,足以引起整个教会的重视。”莱恩斯合上笔记说,“但从立场和逻辑来看,马修的行为没有疑点。”
“但是关于回溯的内容的确缺失了。”安德烈说,“除了马修,还有谁能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准确地将这两页内容撕掉吗?”
“猜想合理,是可能之一。”莱恩斯没有任何犹豫对安德烈的想法表示了赞同。
安德烈和莱恩斯对视,对方坦然诚挚,没有一点被驳斥的挫败。安德烈对猎人的刻板感到无趣,说:“我想再去找一趟曼达,戴竹的读心术能够通过暗示唤醒人的欲望,引导行为。也就是说,如果本身没有想法和趋势,戴竹也无能为力。另一个‘她’在做的事就是曼达所想。”
“这点曼达有所提及。‘她’的出现是为了保护马修和笔记。”莱恩斯说。
“的确如此,那么后面呢,她说了什么?”
“……”莱恩斯沉吟片刻,回答,“有一天,她感受不到另一个自己了,在另一个曼达行动时,记忆会消失。”
“如果‘她’的出现是由戴竹所引导,那么来源就是对马修的爱和对皇室的恨。而密室中另一个曼达看向马修的眼神,绝不含有爱意。”
莱恩斯不置可否,那晚的女人狰狞可怖,与平日里温柔贤良的曼达完全不一样,如果非要说出个所以然,莱恩斯会把另一个曼达形容为鸠占鹊巢的怪物。
“脱离从中托生的欲望成为独立个体,甚至侵占原本的意识,这根本不是读心能做到的,即使是戴竹也不可能。”安德烈弯起眼睛,“这对夫妻,秘密都不少。”
戴竹的出现为一些谜题提供了答案,但他又不是最终答案。
安德烈熟悉戴竹,这个来自东方的男人是纯粹的局外人,他不和血族其他人交流,也不在人类社会中寻找血奴或者伴侣。
每一次重遇,戴竹都会有新的身份,他不停观察人类,如幽灵般游走在世间。
这样的人,不可能刻意在曼达的精神中植入一个与她完全相反的人格。
第一百二十二章
马修今夜在书房住下,卧室被月光照得渗出一丝凉意,合闭的窗帘扭曲光束,丝带一般铺在地上。
曼达穿着休闲的衣袍窝在柔软暖和的绣花被子中,蕾丝镶边的窗幔被束在两旁,窗幔与床板恰好将窗户和一地的月光框围在其中,曼达眨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上飘动的光亮。
屋子里夜风徐徐吹来。
“咚——咚——”
敲门声惊醒躺在床上的“洋娃娃”,曼达起身,套上一件外袍,拉开房门。
“曼达夫人。”安德烈站在门外,垂首盯着这个如同母兔一般的女人。
曼达看到她顿时有些紧张,不停向后张望,想看看是否有其他人跟随。
“很遗憾,只有我一个。”安德烈打断曼达的张望,朝她笑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安德烈的笑容很好看,那是一种冰川骤然融化腾起火焰的惊艳,但曼达欣赏不了这样优雅的笑容,她的血肉都因为与吸血鬼近距离接触而感到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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