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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德烈眯起眼睛看着戴竹。
    “晨鸦的那次催眠,我留了一个小小的种子。”戴竹说,“也不能算种子,顶多算一缕阳光,一场春雨。你的猎人有很多执念,对战争,对人类,对和平,对你。你猜哪一个会率先长出枝桠,吞并另一个?”
    月光下,石英柱的影子在两只吸血鬼的脚下扭曲拉长,他们一个带着笑意,一个沉默寡言,都在无声地将匕首刺向对方的胸膛,却无一人成功。
    “戴竹,你想打个赌吗?”安德烈打破僵持,问道。
    戴竹皱了皱眉,“赌什么?”
    “赌莱恩斯会杀了你,或者说,他会杀了‘海蒂’。”
    “恕我直言,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戴竹好心提醒,“我比你更懂人类,安德烈。他深谙人类的劣根性。甘之如饴,是值得敬佩的愚蠢。”
    戴竹在看到莱恩斯时,就对他有了概念。
    一个略显复杂的无聊男人,强大,立场分明,对族群的责任是他生命沉重的一部分。有些人类能够肆无忌惮的自私,有些却执着于某种血族理解不了的东西。
    在历史中,它们被称之为奉献。
    戴竹的“种子”加深执念,海蒂被物化为诺德的延续,血猎的代表,这是他确定莱恩斯不会走出困境的筹码。
    在人类社会混迹的经验足够准确并多面性地分析莱恩斯,安德烈找不到任何反驳戴竹的点。
    他看着戴竹,漫不经心地又问了一遍:“想打个赌吗?”
    安德烈从来是个乖张却严谨的人,戴竹珍视他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
    “赌什么?”
    “不知道,再说吧。”安德烈回答。
    戴竹沉默了片刻,在拉开镀金门把手之前问:“这算是恋人之间的直觉吗?”
    房间内狂热的舞曲和笑声遮盖了戴竹的打趣,在看到安德烈毫无变化的表情后,戴竹自知没趣地闭上了嘴。
    他自己也知道那句话中没有多少真实的调侃,即使猎人将吸血鬼放进了内心的恐惧,吸血鬼对猎人多有驻足,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戴竹从不看好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不管是错误的意识,还是深思熟虑的真爱。爱情廉价又神圣,能改变人类的太多了。
    戴竹推开房门,水晶灯折射出的光斑照在他黑色的衣裙上,女人的娇嗔,张扬的曲子从屋内泄出,洪水一样吞噬血族天生带有的阴冷。
    这是属于人类的欢愉。
    戴竹提起裙摆走入房内,在他向屋内年轻又放浪的年轻国王行礼时,耳边传来了属于血族的低喃。
    “是对人类的试探。”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大家久等!
    五一快乐呀,记得签到领海星。我带着安德烈和莱恩斯来索(哭)要(求)海星,我已经在明示了,希望各位不要逼我们亲王大人半夜派小蝙蝠去敲窗户!(瞎说的并不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里是国王的偏殿,以接待宾客为主。
    大殿一旁乐师低头吹奏,中间衣着暴露的女人起舞,身上轻薄的纱裙荡起一阵香气。
    伯纳尔怀里搂着两个腰肢劲瘦的美人,桌前摆着镶嵌珠宝的酒杯。奢靡与低俗交相辉映,让高雅俯身,让粗俗挺腰。
    戴竹见怪不怪,站在舞女身上的气息稍淡的地方敲门。戴竹的指节纤细,关节也不突出,却似警鸣一样打断了琴曲。
    “伯纳尔陛下,这应该不算是待客之道。”戴竹在众人的注视下收回手,行了个不算标准的见面礼。
    伯纳尔推开怀里的美人,客客气气地笑着回礼:“整天面对一群年老色衰的大臣贵族,难免无趣了一些。”
    伯纳尔四世拥有一副好皮相。与他英勇的舅舅相比,伯纳尔更漂亮,更阴冷。老国王的凶狠像一头雄狮,而他的侄子却像一只皮毛顺滑的野狐狸。
    他身上沾染着好身世给予的骄纵,带着聪明给予的自信和野心。本就混杂的气息加上女人的香气,让伯纳尔在安德烈的眼中,像一杯加了威士忌的陈年啤酒,甘醇又浑浊。
    伯纳尔四世屏退乐师和舞女,将偏殿空了下来。
    外界传言国王陛下是过得最舒坦的木偶,有美酒有女人,却不学无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个合格的废物。
    而真实的伯纳尔步调稳健,荒唐却不愚蠢。谣言总有些扭曲的地方,而这些虚假的幻想可以是摧毁城堡的热武器,也可以是保护幼兔的灌木丛。
    戴竹清楚地知道伯纳尔口中没有多少真话,在众多人类里,戴竹喜爱高雅的艺术家,喜爱粗俗的匪盗,喜爱沉默寡言的木匠,唯独讨厌虚与委蛇的达官贵人。
    贵族中不乏有有趣的人类,但伯纳尔绝不是其中之一。
    所以对伯纳尔的谎言与客套,戴竹不甚在意,“陛下的乐趣可不少,前几天不还教唆一位女士杀害了知交好友。”
    “那一定是你冤枉我了,医生。”伯纳尔说,“晨鸦的心理医生无故失踪,诊疗室面目全非,我这些天可都在收拾烂摊子。至于已婚的女士,那从来不是我的猎物。”
    “陛下一直说要见见亲王。”戴竹不与伯纳尔闲扯,侧身将安德烈露出。
    “啊!”伯纳尔惊叫一声,露出惊喜又欣赏的表情,“这就是亲王阁下!”
    他的表情幅度不大,语调也恰到好处,维持了属于人类君主的尊严,又给予安德烈一定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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