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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剩余那人性子不同,他有着奇怪的谨慎。
即使在两位同伴以身试险后他仍然对神怪有所避讳,他的选择是提着吉野顺平的领子,将遍体凌伤的少年扔进了厕所隔间里。
“喂,吉野,你来试试。”
“……哈?”这是旁边的同伴,“这是什么你想出来的新玩法吗?”
生怕被同伴看出自己对超自然的敬畏和怯意而被嘲笑,这人临时改了口说道:“就让吉野那小子试试,如果妖怪不出来,就让他喊到出来为止。”
以为是他发明的对吉野的新刑法,同伴们也跟着起哄,其中一人把苹果砸在吉野脸上。
“喂,快去。妖怪不出来你小子不许停下,听到没——”
瘫坐在厕所地砖上,头发垂落下来的少年被苹果砸到了眼眶,差点要流出几滴生理泪。
他费力的捡起滚落到隔板旁边到苹果,背对着那群霸凌者,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
“花子……花子……咳……”吉野咳了一声,他还有些大脑发懵。
“花子君,花子君,如果你能听到的话——”
(如果,如果真的有妖怪的话——)
“我把苹果给你……”
(即使要让我献上灵魂也好,请你帮我——)
“请你……”
(把这些人渣全都——)
伴随着他逐字逐句的念诵声,这小小的隔间就像被黑色的影子包围,影子们沿着隔间的墙板攀爬,上升,随后形成一个密闭的顶棚,黑色的烟雾腾升而起,一种潮湿粘腻的空气从头顶降落下来,紧接着,这种压抑的气息又一散而空。
双目紧闭的吉野顺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受到了这一系列的变动,他不敢睁眼,生怕睁眼后一切又会回到原状,他又会回到那个小小的厕所隔间,回头还是那三个对他恶意满满的高中生。
不知道这种静谧过了多久,他才听到一声清脆的童声。
“——呼唤我来,却连睁眼看我的勇气都没有吗,人类。”
吉野顺平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面前早就不是那个脏脏的厕所隔间,而是一个充满古典气息的木板墙房间。中间是一个木桌,左右和后方各立着一个多层置物架,只是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放。
端坐于正中间的,是位稚嫩的男童,他红石榴般的双目此刻正凝视着面前的自己。在他身旁的,还有位身穿着制服,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
见到吉野,那戴着面具的少年则是翻出一个册子开始记录着什么。
“你的名字?”他询问道。
“吉野……”
吉野还没有被冲昏头脑,人类的常识和自小到大听到的教诲中都有着不要将自己的名字交给陌生人的教导——更别提是陌生的、未知的存在了。
“我要全名。”花子不讨厌他的谨慎,所以措辞并不激烈,他漫不经心道:“既然召唤我来,就证明你正需要我,若是连交付姓名这种程度的信任都不打算付出,你还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吗?”
“我……”
“我以为,会主动选择呼唤我的人,本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见吉野不松口,花子这才拧起眉头来。
“——难道说你只是想随便试试玩玩吗?”
“抱歉,我只是太过……震惊了。我是吉野顺平。”
吉野自暴自弃的想着——
被发怒的妖怪报复和被那几个不良欺辱,搞不好前者还更有自尊一点。
在得到名字之后,花子的态度立刻柔和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名字就是一种契约,一种束缚。建立关系首先是要从得知名字开始的,若是连名字都遮遮掩掩,那么妖怪可不会轻易对你付出什么。
在花子的店内,向他许愿,索要东西也好,都是在让他进行“给予”。
既然想要让强大的妖怪满足你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当然要交出你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吗?
“对了,夏……啊,小狐狸,要好好招待吉野同学啊,这可是第一个客人不是吗?”
被喊成小狐狸的夏油杰:“……”虽然知道是为了不暴露他重要的名字,但还是感觉好别扭。
他收起尴尬的心思,上前默默的拉开椅子,示意吉野坐下。
吉野撑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坐下,问道:“……我是第一个客人?”
“是。如此说来,你与我颇有缘分啊……”
吉野回想起方才那几人怎么都没法召唤出花子的事,他弱弱的举手提问——
“那个……我看到还有别人也呼唤了你,但是为什么……”你没有出现。
“你以为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吗?”
他厉声说道。
吉野呼吸一滞。
男孩继续说:“也不怪你这么想,毕竟人类本就是一种将自大和自私刻进骨头、骨髓里的存在……他们自诩为万物之灵,却做着连动物都不屑的勾当,要说戕害同类的能力,就连我们妖怪都甘拜下风。”
“只不过,面对未知的存在也能用如此自大的态度来发号施令,认为随便一个人类就妄想让我现身,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冷哼一声:“少年,你要搞清楚一件事——不是你们选择我,而是我在选择你,明白了吗?”
“选择”这个词,让吉野感受到心底燃起了一股火焰,从心脏蔓延到肺,这种认知使他呼吸紧促,还不能藏住心事的少年人声音发抖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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