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滔血海张开大口，吞灭了古武的掌力，并连续朝高天涌去。
    虚空粘滞无比，他们不断退后，却始终提不起速度来。
    危急时刻，古武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别犹豫了，一起出手，先打破血海再说。”
    声音传遍四方，他背后的六位不朽同时站了出来，与之形成呼应，同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朝四周蔓延开去。
    不朽的大道交织在一起，形成法则的海洋，朝下激射，将血海寸寸绞碎。
    辜雀缓缓摇了摇头，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些不朽的大道都太幼稚了，和神魔大陆强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神魔大陆的不朽，大道基本上都非常深刻，或是岁月、或是世界、或是杀伐、或是自然，基本上都深谙规则。
    而眼前这些大道，竟然还停留在五行时期，有风、有水、有雷、有势。
    大千宇宙毕竟太安逸了，他们在武学途中所遇到的压制和坎坷，远远不及神魔大陆，所以他们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在实力上却差得很远。
    而这实力上的差距，不在于元气，而在于对道的理解和感悟。
    辜雀大步朝上而去，手中提着血剑，摇头道：“六七十年前的我都可以杀你们，更何况现在。”
    他一剑缓缓斩出，只见天地虚空忽然崩裂，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一位不朽的人头已然飞天而起，鲜血洒满长空。
    “次元！”
    古武惊声喊出，他刚才的确看到了，在死去那人的身旁忽然出现了次元的壁障，像是一道剑芒一般，将他头颅割下。
    众人吓得脸色剧变，一个个再也没了刚才的气势，而辜雀立于虚空之间，却是一动不动。
    身体虽然未动，但四周的天地变幻依旧剧烈无比，空间的错位产生出一柄柄次元杀剑，长达数万里，像是可以切割世界一般朝着古武等人而去。
    古武怒吼不断，一道道巨掌将这次元杀剑拍碎，另外五人则是躲过危机，直接朝辜雀这边杀来。
    辜雀轻轻一笑，右手一挥，虚空忽然开始出现断层，明明很近的距离被无限拉长，像是隔了一个星域一般。
    他们出手撕裂虚空，不断前进，而天空突变，一道银河忽然显现，滔滔不绝朝下涌来。
    与此同时，地上的血海朝天席卷，二者终于汇聚。
    五位不朽被直接淹没，用大道结成壁障保护自己，但这一股力量实在太磅礴，他们根本支撑不住。
    古武脸色惨白，他玩玩想不到辜雀现在竟然如此之强，一时之间，也萌生退意，转头就跑。
    而刚刚转身，便看到了那一艘古老的战船。
    船体漆黑，峥嵘霸绝，刀剑插满，那赫然是执法者联盟的十级执法船。
    “快救命！审判长大人，快救命啊！”
    古武大喊出声，而那十级执法船骤然杀来，竟然激射出一道劫光，直接朝古武而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太快，古武根本没想到十级执法船竟然会对他出手，顿时被劫光击穿了胸膛，身影破碎不堪，龟裂坍塌。
    他已然虚弱无比，最终才发现那执法船前方写着一个“劫”字，忍不住大叫道：“假的？竟然是假的？”
    他猛然回头，瞳孔不断放大，只觉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彻底绝望。
    辜雀淡淡看着他，缓缓道：“不必挣扎了，古武，你早就该死了。”
    辜雀眼中透着杀意，整个人都气势都在攀升，寒声道：“所有的罪恶都将被铭记下来，记得无间世界吗？记得你们是怎么将他们凌辱屠杀的吗？那些残肢断臂，那些麻木的脸，你到现在夙兴夜寐都无法忘记吧？”
    古武脸色铁青，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辜雀道：“恐怕你也知道，这些因果永远都不会散去，它会萦绕着你，伺机而动。一旦你心境出现任何问题，它就会蜂拥而上，将你彻底湮灭。”
    古武大吼道：“一群死人，能有什么作为！”
    辜雀咧嘴一笑，道：“你终究无法看到因果蔓延洪荒宫的那一天了，因为你今日便注定埋葬。”
    他说着话，手中血剑颤抖，忽然朝天一指。
    天空风云变幻，两轮血月激生，照耀世间。
    韩秋缓缓站起，全身元气弥漫，祛除一切血污，脸上的疤痕也不见了。
    满头白发飘舞，渐渐化作青丝。
    抬头朝天看去，嘴角微翘，轻笑道：“极光你不如我。”
    辜雀道：“那可未必！”
    说着话右手一震，血剑一颤，两轮血月旋转不休，他大吼道：“极光！”
    以《道衍》运转，模拟因果极光，一道道血色的剑芒顿时如淋漓的大雨，密密麻麻穿刺满整个虚空。
    古武身影狼狈，看着满天剑芒，爆发出生平最强大的力量，整个人都燃了起来，全身都被黑光覆盖。
    而万剑齐发，血影惊天，因果交织，似乎又把血海银河调集了起来，整个场域都成为了绝地。
    加上古武一共六人奋力抵挡，但却直接被这样一股力量穿透，身影被剑芒刺穿钉在地上。
    鲜血洒满虚空，天地混乱一片，血光把所有人的脸都照亮。
    一剑击杀六位不朽，今日之神雀，已非当日之神雀。
    数十万人跪在远处，遥望前方，眼中唯有狂热。
    大地血海不再，虚空恢复了平静，银河消失，圆月落下，一切的变化来自于辜雀的殒道创造。
    击败这几个人，他并没有很大的成就感，事实上，这些人加起来还不如万龙王一个强大。
    而在几十年前，他悟通创造一道之后，一刀斩出峡谷流瀑，便能败万龙王。
    虚弱的喘息声响起，古武身体龟裂，满身是血，被虚无的剑芒钉在大地之上，死死盯着辜雀。
    他咬牙道：“你走不了的，我灵魂破碎，洪荒宫必然得到消息，强者赶来，你必死无疑。而枯寂世界，也将受到最可怕的报复，我保证比当年更加可怕。”
    辜雀大步走来，俯视着古武，淡淡道：“可惜，如今的枯寂世界，再也不是以前的枯寂世界了。天道压制如此恐怖的世界，我们都能一直坚持下来，逆流而上，你以为洪荒宫还真的如你想象中那么强吗？”
    古武惨然一笑，道：“我只是恨，恨看不到你们在临死时候的挣扎，辜雀，你以为你可以改变一切吗？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辜雀道：“我辜雀依旧不需要再向你证明什么了，你躺在我的脚下，就是最好的证明。击杀不朽，我辜雀也可以做到了。”
    他说着话，右手一挥，一道剑光斩下古武的头颅，然后直接转头离开。
    他的心中有说不出的空虚。
    只因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打破虚空，成就无上不朽之尊。
    无论是玄州杀龙，还是在西州立无上志，自己都以无上不朽为目标。
    而世界茫茫，今日才发现，无上不朽只是这片宇宙的中等角色。
    上面还有苍穹之境，足足九重天的大纵深，在往上还有诸天空相，诸天空相到达极致之后，还要登鸿蒙天道塔。
    登上了鸿蒙天道塔第一层，则可是诸天大空相，大空相和空相又有什么区别？
    目前为止所知的最强者，便是登上了鸿蒙天道塔第九层的存在，但有没有第十层？诸天大空相极巅之后，又该是什么境界？
    谁也不知道，但在这片灵气充裕的宇宙，缺点和优点都相当明显。
    优点在于武道的兴盛、万族的交锋、灵气的充裕、天道的宽容，让修炼变得更加容易，修者的普遍实力很强。
    缺点在于，天道的确过于宽容，修炼之路所遇到的坎坷远远不及神魔大陆，以至于同等级强者要弱很多。这里的不朽，对道的感悟，顶多也就是神魔大陆的衰竭。
    而神魔大陆的不朽，如人皇、天道子，他们的智慧和格局，甚至在大千宇宙的苍穹之境强者中都算顶尖的存在。
    这就是环境的差异。
    道这个东西，玄之又玄，真正对其敏感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
    武道，是公平的。
    所以当这些年过来，一切的信息融入了辜雀的脑中，他便觉得，不朽，也不过如此了。
    心里的空虚，便是因为，原来不朽并不是那么强大，原来自己的志向，也就是那个样子。
    但是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已经站在这个位置了。
    一切都还早，一切都来得及去把握。
    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还来得及”。
    他大步朝韩秋走去，右手一挥，神雀面具已然飞出，不知道碎裂在了何妨。
    满头白发化青丝，两人站在鲜血浸染的大地之上，目光交织，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人。
    当年那个背棺的少年。
    当年暗巷中那狂发乱舞，衣袂飘飘的女子。
    身影重合，已如梦幻。
    辜雀轻轻道：“我还活着，因为我答应了你。”
    韩秋嘴角翘起，道：“我来了，因为我想你。”
    两人靠近，双手拉住，紧紧抱在了一起。
    人的感情何等复杂，又岂需要他人多语？很多人本就不必说话，一个眼神，便尽在心底。
    辜雀低声道：“走，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