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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霏会有什么烦恼呢?林笛想。继而又马上觉出自己这个想法不对——
她不能再将宋霏当做小孩看待了。
毕竟,如果真是小孩,那反而还好。
却偏偏如今,还能给自己带来麻烦了。
林笛知道,心软是溃败的开始。
林笛向来心硬,春风一度后便能无影无踪,下次再碰面也不会觉得尴尬。不想玩了就分手,从前恋爱中怜惜过的泪水再在面前流下,只会觉得无限厌烦。
但唯独宋霏那张泪水涟涟的脸,她怎么也看不腻。
林笛喜欢看人在自己面前哭,哀哀地叫,乞怜讨饶,束缚在自己面前,一副只能任由自己鱼肉的模样。但宋霏那样虽说也好,在很多时候,她却都想叫宋霏不要哭了,还是笑一笑比较好看。
我不喜欢你。
你去喜欢别人吧。
这种话从前无数次旋至嘴边,但都因找不到合适的场合而搁置。等拖到现在,再想到这种话,林笛却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当宋霏变成毫无意识的人鱼,眼神中不再饱含爱慕时,林笛第一次感觉到了不悦。
而当宋霏的注意力转移到鳞鳞身上,把自己排到了第二顺位时……
是第二次。
林笛烦躁地挠着头发,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她上来太久,猫没睡,安静了一会儿开始挠笼子,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吸引人的注意力。
“喵——”
“别吵。”林笛斥了一声。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怕吵到宋霏,纯粹的担忧,没有丝毫做戏成分。
猫得到了回应,虽然是林笛的,但更有动力了,动静闹得更响,让林笛不得不从车顶上下来,蹲在笼子前和猫对视。
猫科动物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幽幽的。见到林笛被自己召唤过来,猫开始伸出爪子往外面刨,一副想出来玩的模样。
“同样是关在笼子里,”林笛轻声,“你可一点也不乖。”
猫就总是想着要跑。
宋霏呢,即便给过她自由,她也还是会回来。
林笛看这只猫不顺眼。虽然平心而论,颜值确实很高,长得很可爱,性格也亲人——主要是亲宋霏,林笛不和宋霏接触的时候,也顺带大度地亲一亲林笛。
但有宋霏珠玉在前,就觉得这些动物的可爱还是差了点味道。
这些动物再可爱,会自己叫自己“霏霏”“鱼鱼”“猫猫”吗?恐怕不会吧。
从海边回来,虽然宋霏不说,但自林笛愿意沉下心来观察之后,便能发现她其实心情变得低落了,整日说不出来地烦闷。
这时候,尽管林笛不愿承认,但是,鳞鳞的到来,的确让宋霏开心了不少。
平时林笛开车,宋霏又不能坐副驾驶,只能自己一个人待在车内,开始还大声和林笛说说话,后面也逐渐话少了起来。现在有了鳞鳞,一人一猫刚巧都很需要陪伴,每天就玩在一起。
“来,鳞鳞……伤好啦,不要怕。今天教你一个实用项目。”
宋霏举着鳞鳞。保险起见,她还大方地揪了一枚鳞片下来,贴在鳞鳞额头,看上去不伦不类。
“今天教你学游泳!顺便洗个澡,脏脏猫。”
林笛回来休息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宋霏懒洋洋地躺在游泳圈上,在她旁边,在水里不吵也不闹、长毛全都打湿贴在身体上的猫,看上去分外瘦小,头顶还上贴着一片差点比它脑袋都大的鳞片,绕着宋霏游泳。
宋霏失去意识的那个时候,那条侥幸生还的鱼,也是这样在宋霏的身旁游的。
“丑死了。”林笛嫌弃道,“你居然还给它贴鳞片。”
“猫都怕水的嘛,贴了就不会了。”宋霏笑眯眯,“姐姐你看,它游得多好。”
林笛脸上都还一直贴着鳞片,除了颊侧和发际线上的普通鳞片,还有那枚出自宋霏腰际,可以让人在水下呼吸的鳞片,比起其他鳞片来,更是鎏光闪烁。这些东西贴在她脸上,并不显得突兀,只显出几分妖异,昭示着她异化者的身份。
林笛还没说呢,宋霏也注意到了:“噢,你们贴了同款鳞片耶!都在额头中间。不过还是姐姐贴着好看。”
虽然宋霏在话末没忘记拍一下马屁,但林笛还是不爽,臭着脸:“我不要和它贴同款。你把它的鳞片收回来。”
要不是宋霏贴的鳞片,别人扯不下来,林笛早都自己动手了。
“为什么呀?”宋霏把猫从水里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毛巾上,“姐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鳞鳞?”
“……倒也没有。”
宋霏喜欢,那她能有什么办法。
好在鳞鳞看上去也没多喜欢这枚遮挡视线的鳞片。宋霏取了下来,没法再装回自己身上,只好叫林笛过来,又往她脸上一贴:
“那霏霏知道了。姐姐吃鳞鳞的醋了。”
人鱼窃窃地笑着,眼睛月牙弯弯,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我怎么可能跟猫吃醋?”林笛矢口否认,未了又补一句,“不是,我没吃醋……你想我吃醋啊?”
有些狼狈地,林笛在第三句话中才找到自己应有的节奏。
一贯轻慢的人变得支支吾吾,宋霏倒是始终如一地坦诚,天不怕地不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少女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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