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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萧凤卿,我不愿意!

      “你放屁!”
    萧凤卿神色骤冷,眸色如刀地扫向贺兰谌:“三皇子,管好你妹妹,别让她乱咬人!”
    贺兰谌的表情颇有几分微妙,三分震惊,五分解气,两分幸灾乐祸。
    “宁王别激动,是宁王妃自己同意小王的皇妹批命,皇妹才实话实说的,况且,王妃也没动怒啊。”
    贺兰悠似笑非笑:“宁王,批命一事是王妃自愿的,本宫不过是将所看到的和盘托出罢了,您悠着点儿,本宫还有没说的呢。”
    晏凌拦住发怒的萧凤卿,淡定道:“继续。”
    贺兰悠淡漠:“宁王妃,你印堂笼着一团黑气,半年之内,必有杀身大祸,就算闯过了鬼门关也于事无补。”
    萧凤卿昳丽的面目含冰蕴雪,冷声道:“贺兰悠,你这么喜欢危言耸听,不如直接去挂幡算命吧。你给本王听好,只要有本王在,黑气还是红气都得给本王灰飞烟灭!”
    贺兰悠咯咯一笑:“宁王爷,你未免太自信了,这天道,岂是凡夫俗子能对抗的?”
    “宁王妃,”贺兰悠意味深长地斜睨着晏凌:“人生无常,你千万要好自为之。”
    晏凌挑挑眉,灿然展颜:“玉华公主的告诫,本妃记住了,放心,你说的每个字本妃都会记在脑子里,不过……”
    晏凌笑容恣肆:“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听过人定胜天?本妃素来不信命,命这种东西,是拿来征服的。”
    “玉华公主,李谦替你揽下了所有的罪名,再加上你的身份,你当然可以逍遥法外。”晏凌微微一笑:“但是,从今往后,你这一生就要背负良心的谴责,捅破了窗户纸,或许,你再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晏凌凤眸微扬,直接给贺兰悠下了一记狠药:“先是夏露,然后是李谦,这两个人的冤魂在夜半无人时入你的梦,你要怎么做才能解脱呢?玉华公主,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思考这问题,本妃就不打扰你了。”
    言罢,晏凌浅浅欠身,洒然离去,她脚步沉稳轻缓,没有半分慌乱。
    萧凤卿面沉如水,深深看了一眼贺兰悠:“钱债易还,情债无期,自求多福吧。”
    丢下这句话,萧凤卿亦转身走了。
    ……
    自大理寺出来,夜空飘起了零星小雨。
    晏凌在门口站了片刻,抬步走下台阶。
    宁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大理寺门口。
    白枫拱手:“王妃。”
    晏凌点了一下头。
    听到白枫的见礼声,绿荞连忙撑伞跑出来,见着晏凌冒雨前行的情景,她一惊:“王妃,您怎么都不等奴婢去接您?您这时候不能淋雨!”
    晏凌失笑:“大惊小怪,我哪有那么娇弱?这么丁点雨,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绿荞低声道:“您来小日子了,不能淋雨的,以往就罢了,可您不舒服呀。”
    晏凌勾了下唇,随她进了马车车厢。
    “王妃,您快喝点热茶。”绿荞愁眉锁眼:“您背着王爷偷服避子汤,这是何苦呢?您是王府主母,早晚都要为王爷开枝散叶,何必自讨苦吃?是药三分毒,就是喝了避子汤,您的葵水才来的比平时早。”
    晏凌笑笑:“你不懂的,我自有打算,再说了,这避子汤我也只喝一次,不会有大碍。”
    少顷,车门口又传来白枫的行礼声:“王爷。”
    紧跟着,车帘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捞了起来。
    绿荞识趣告退:“王妃,奴婢先去车辕待着,您记得喝些热茶。”
    萧凤卿上了马车,嫌车内光线太暗,遂将车顶固定好的夜明珠拧了拧。
    夜明珠幽白的光芒在车内徐徐倾泻,晏凌不适地遮住眼睛:“大半夜的,要那么亮干嘛?”
    萧凤卿笑得灿烂:“看你呀,欣赏你的美貌。”
    晏凌白了他一眼,喝过热水之后,就抱着一床薄毯缩到角落,闭目假寐。
    萧凤卿定睛看着晏凌:“脸色不太好,你还是觉得不舒坦?”
    晏凌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萧凤卿皱皱眉:“娇气。”
    语调是嫌弃的,但他还是取过轻纱将夜明珠裹住,明亮的光线立刻黯淡不少。
    晏凌几不可察地翘了翘丹唇。
    过了一会儿,萧凤卿忽道:“玉华公主的八字批语,你真不信?”
    晏凌仍旧闭着眼:“不信。”
    “为何?”
    晏凌平心静气:“我五岁那年,有个算命的道士就说过我命硬,还断言我娘亲会被我克死,桂嬷嬷当时又气又急,还带着我去普陀寺求解改命格的法子,我还宽慰她‘姨娘早就去世了,何来会克死一说?’。”
    萧凤卿眼眸一闪,挑眉:“后来呢?真有得道高僧帮你改了命?”
    “那倒没有。”晏凌笑了笑:“主持说我这一生命途虽然坎坷,不过有惊无险,终究会否极泰来,因为我的生命中会有贵人出现,只要遇到贵人,死劫变生劫,此后坐享锦绣、子孙满堂。”
    萧凤卿忍俊不禁:“那些自以为德高望重的老秃驴就爱玩这种似是而非的花招。”
    “桂嬷嬷听了如释重负,便问主持那位贵人在何处,主持高深莫测地说‘天机不可泄露’。”晏凌自己也觉得好笑:“主持提醒我日行一善,多做别人的贵人,这样自己也能遇到我的那位贵人。”
    萧凤卿给自己斟了一盏茶:“那你为了成功改命,岂不是三天一小善五天一大善?”
    晏凌把薄毯往身上拉了拉:“所以我去做捕快的时候,桂嬷嬷双手双脚都赞成的,可是……”
    晏凌话语一顿,抿抿唇:“这些年,我帮过不少人,也杀了不少人。”
    闻言,萧凤卿不以为意:“你杀的是穷凶极恶之徒,死有余辜。”
    “其实……”晏凌犹豫片刻,呢喃:“那些于法义理不容的人,他们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人之初性本善,有谁愿意手握屠刀草菅人命?”
    萧凤卿轻哂:“你是在感慨贺兰悠吧?妇人之仁,杀人就是杀人,哪儿有什么逼不得已?”
    “我只是一时感叹,贺兰悠的所作所为算得上其情可悯,但并不值得同情。”晏凌嗤笑:“难道你生下来就会杀人?你这么多年表里不一,恐怕手里的血早就洗不清了。”
    萧凤卿举到唇边的茶盏一滞,他若无其事地挨了一下杯沿:“我也没想过洗。”
    起初也会迷茫,也会深感罪恶,日积月累,手里的人命越来越多,心自然而然也就越来越麻木。
    晏凌不置可否。
    萧凤卿的长指叩了几下桌面,眸中微光跃动,状若无意地问:“你怎么看待玉华杀夏露的事?她杀夏露,不仅是为找个替身移花接木,也是想替自己的母嫔报仇。”
    晏凌冷哼:“所谓报仇,只是贺兰悠为了逃脱制裁,给自己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祸不及子孙,冤有头债有主。”晏凌神色冷冽,沉声:“不管戚嫔是否死于非命,那都是玉华和刘嬷嬷与秦后的纠葛,关夏露什么事?玉华公主不愿沦为秦皇的棋子,生母又死因成谜,她大概的确无辜,但最无辜的是夏露。”
    “夏露忠心侍主,最后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她做错了什么?可能唯一的错误就是托生在刘嬷嬷的肚皮里,但真正论起来,那也不是她的错。”晏凌义正言辞:“人,永远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上一辈的恩怨要下一辈付出代价,不公平。”
    说这些话的时候,晏凌一直没睁开眼,所以她错失了萧凤卿眼底明灭不定的异芒。
    萧凤卿攥紧茶盏,黑眸波涛跌宕,犹如隐藏了凶兽的深海,他声调玩味:“呵,不公平?父债子还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晏凌不由得蹙眉:“照你这种观念,世上早就没活人了。”
    萧凤卿低垂眼睫,眼神阴郁而深沉,攥着茶盏的手指骨节发白:“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你能大义凛然地对本王说教,无法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的仇恨可以忘却,有的仇恨……”
    话音戛然而止,晏凌正想睁眼便听见萧凤卿幽幽道:“花上几辈子都不可能一笔勾销。”
    他的每个字都仿佛裹杂着彻骨深仇,不晓得为何,晏凌的心无端一跳。
    她睁眼瞥向面无表情的萧凤卿,忆起贺兰徵对萧凤卿的判词,肃声道:“萧凤卿,你杀性太重了,这样不好,对你自己也毫无益处。”
    不说还好,晏凌一开口直接等于火上浇油了。
    萧凤卿的情绪本来就起伏的厉害,听到晏凌的规劝,非但没有一丝触动,反而冷笑一声,兀自探身钳住了晏凌的下颌,他迫使晏凌仰头看着自己,昏昧当中的俊颜阴沉沉的。
    晏凌吃痛,兼之身体不舒服,忍不住惊呼出声:“萧凤卿,你又发病了?”
    萧凤卿面色森冷,嘴角漫不经意的弧度宛若能勾心的钎子:“管这么宽,真把自己当本王的王妃了?”
    晏凌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她仰望着上方比鬼魅还邪肆的男人,试图解释:“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好言相劝而已,你若是不愿听,可以当做耳旁风。”
    萧凤卿没做声,他歪头打量晏凌,昏暗的光影下,女子容色似玉,面庞洁白,一小缕被雨水打湿的乌发贴在小巧的耳廓边,沿着优美的脖颈线条延伸至衣领内,平添妖娆风情,有颗晶莹的雨珠还眷念在她白腻的颈边,不舍离去。
    夜乱神迷,情欲暗生。
    有股难耐的戾气混合着欲念充斥萧凤卿的胸膛,急需一处出口发泄。
    萧凤卿的脑海深处忽然掠过临波殿那夜的抵死缠绵,他心中一荡,玩世不恭的脸上倏地浮出一抹含义不明的邪笑:“在充当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之前,王妃合该履行你作为王妃的义务!”
    话落,晏凌直觉眼前重重的阴影一晃,她整个人都尚未作出任何反应就被萧凤卿压在了身体下,双手的手腕亦被他铁钳似的手掌箍住高举过头顶。
    晏凌眸子一紧,下意识曲起双腿攻击萧凤卿某处。
    萧凤卿不是第一次跟晏凌交手,对她的招数早就了如指掌,平时刻意让着她,是以晏凌总能抢占上风,眼下萧凤卿打算霸王硬上弓,哪里还有半分怜香惜玉,几乎是晏凌的脚刚一抬起,萧凤卿冷硬如铁的双腿就毫不怜惜地摁在了她膝盖上。
    晏凌闷哼一声,差点以为自己的膝盖骨支离破碎了。
    “萧凤卿你想干什么?”
    萧凤卿的回答粗暴又直接:“你。”
    晏凌迟钝了一息,回过味来立刻手脚并用地开始挣扎,怒声道:“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萧凤卿不假思索:“不放。”
    说完,单手制服晏凌,空出的另一只手飞快地顺着晏凌的肩膀下滑,直奔她的腰带。
    晏凌被萧凤卿粗蛮的举动震慑得面无人色,她本就不太舒服,功力又不如萧凤卿,在萧凤卿动了真格的前提下,她根本斗不过他,无论她怎么反抗,萧凤卿都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着她,她完全没有办法撼动他分毫。
    “萧凤卿,这里是在马车上,你疯了吗?!”
    萧凤卿邪魅一笑,桃花眼涌动着冰冷的暗欲:“在马车上有什么不好?又不是在外头!”
    晏凌羞愤欲死,崩溃地大吼:“你说过不碰我的!”
    置身这般难堪情景,什么沉稳持重,什么泰然自若都统统见鬼去了,此时此刻的晏凌仿佛被饥肠辘辘的犬只扑倒的奶猫,有过的、没有过的独属于女儿家的窘态全暴露出来了。
    萧凤卿冷哼:“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是君子,本王又并非君子,王妃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你不是背着本王服了避子汤吗?有一就有二,习惯成自然,等我们今夜做完,你再去弄一碗喝就行了,到时什么后患都没有!”
    晏凌悚然一惊,她没想到自己与绿荞的对话都被萧凤卿听得一清二楚,然则,此一时彼一时,若说她原本有些心虚,这会儿就只剩下理直气壮了。
    “萧凤卿你强迫我算什么男人?我不愿意!你听见没有?我不愿意!!”
    萧凤卿怒意炽盛,面上的笑意反倒愈加肆无忌惮:“你不愿意什么?跟本王同房还是生儿育女?晏凌,你可真不长记性,本王那晚在临波殿怎么告诫你的?本王说过,别动不动就把本王是不是男人挂在嘴边,既然你健忘,本王就身体力行证明给你看!”
    话音未落,萧凤卿一把扯掉晏凌胸前的珍珠扣,不顾晏凌形同泼妇的撕咬,疾风骤雨一般的吻又深又重地落在晏凌的唇上……
    陌生且熟悉的男人气息悉数灌入口中,侵袭了晏凌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晏凌只感觉自己宛若身处火烫的岩浆之中,在萧凤卿无师自通的撩拨下,她居然可耻地发现,自己对萧凤卿有了异样的渴望。
    晏凌的心底突生惧意,她不敢面对自己在萧凤卿的眼前失态。
    除此之外,晏凌最鲜明的感受,是悲哀。
    纵然她和萧凤卿只是契约上的关系,可是,她有过那么好几个瞬间,都误以为他们的关系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能做一对好搭档。
    毕竟,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了,而且萧凤卿对她也并非全无真心,他甘冒风险用残忍至极的手法杀了萧鼎,只因萧鼎曾经险些玷辱她,她还记得那个雨夜,萧凤卿如同孩子一般拎着萧鼎的断手来她面前邀功……
    她那时甚至觉得感动。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她曾选择相信的人,现在似一头毫无理性可言的野兽朝她宣泄着私欲,不顾忌场合,不考虑她的感受,更不顾惜她的身体状况。
    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任由他随时随地索取、毫无尊严的傀儡罢了。
    晏凌的手指深深掐进掌间,身体是火热粘稠的,心却寒凉刺骨。
    饶是拼命安慰自己不要在乎,仍旧有委屈的泪水自眼眶滑落鬓发。
    咸涩的味道染上唇舌,萧凤卿的动作猛然顿住了。
    她哭了?
    她被他弄哭了?
    他从没见过她哭的!
    他不敢置信地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晏凌绝望的脸孔、冰冷的眸光和红肿不堪的唇,视线再往下垂,是她残破的裙衫以及淤痕遍布的肩颈,那些痕迹甚至渗出了血丝,可见他刚才用了多残暴的力量来施虐。
    萧凤卿如遭雷击,下意识翻身坐起,晏凌的这副模样堪比一桶冰水兜头浇往他,他沸腾体内的所有暴戾都瞬间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歉疚。
    他刚刚在做什么?
    他明知晏凌来了葵水,他竟妄图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强行占有她,这和畜生有何不同?
    “我……”萧凤卿艰难开口,触及晏凌冷然的眸色,他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话。
    就在这时,马车门被大力拍响,绿荞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大雨清晰传来:“王爷,王妃,你们怎么了?王爷,我家姑娘身体不舒服,您不要欺负她!”
    情急之下,绿荞连尊称都改了。
    萧凤卿的脸色非常精彩,青红白三色堆砌在他俊美的眉宇间,像极了戏台上的丑角。
    晏凌冷漠地坐起来,盯了萧凤卿一眼:“王爷还想要吗?”
    随着晏凌窸窸窣窣的动作,旖旎的幽香亦捎着窗外间或飘进来的水汽往萧凤卿鼻端钻。
    他耳根微热,余光瞥到扔到脚边的裙裳,微微一愣,本能地侧过了头。
    晏凌无所遮掩地躺倒在软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车顶上的夜明珠,声线平板无波:“王爷说得对,我这个木偶既然想做你的王妃,就要履行王妃的义务,所以……”她顿了顿,忍住极大的耻辱和心痛,轻声道:“您何时想要,我躺着配合等着您的临幸便是了。”
    萧凤卿本就不甚挺直的身形一僵,前所未有的难堪骤至,他从未被人真的当成禽兽对待过。
    晏凌开了这个头,可他却没有资格反驳。
    车厢里充盈着女人的冷香,萧凤卿却深感窒息,无颜再待下去。
    他看都没看晏凌,连衣袍都顾不得整理,甚至没叫停马车,径自自窗口掠了出去。
    临走前,他拾起地上的薄毯丢到了晏凌身上,盖住一室春光。
    “姑娘!”绿荞的耳朵贴着马车门,因着听不见内里的响动,越发心焦:“姑娘,您还好吗?”
    晏凌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躺着。
    良久,她抬手缓慢地遮住双眼,有一线水痕从指下溢出,她的唇畔却挂上了一抹得逞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