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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西赛德镇上的人就被排除在“赠花者”的范围之外了。
再加上柯露斯塔翻遍记忆也没想起来,自家小破镇什么时候上有大人物来过。
而且格罗莉亚那个长相,想来小时候也是个绝世美人……但凡见过,她就不会没有印象才对。
不过温德既然都这样问了,那估计送花的人应当是自己认识的才对。年轻人之间送花倒也比较常见,更何况又不是表达爱意的红玫瑰,这样一想,赠花者的人选无疑更多了一些。
阿维娅么?不太像。即使在这位侯爵千金得罪柯露斯塔之前,格罗莉亚也只是与她保持不咸不淡的社交关系罢了。
斯妲朗桂倒是有可能,不过时间对不上。那会儿格罗莉亚还小,应该没来得及亲自与皇室搭线,同样,也就不至于会收到王国公主亲自赠予的礼物。
难道是穆森被欺负时遇到的那个路易斯·希珀尔?……这个还真挺有可能,那小子好歹也是个伯爵家的子弟,若说与格罗莉亚幼年相识,给对方赠送过某种新鲜但不算贵重的小玩意,倒也能说得过去。
柯露斯塔望着静静等待她回答的温德,试探着说道:“是那位小希珀尔先生吗?”
“……路易斯么?不是他。”温德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否认道。
行吧,分析了个寂寞。
柯露斯塔的指尖不自觉地刮了刮自己的掌心,困惑地望着对方,语气中带了些无奈,说道:“那我也不知道是谁了,再给个提示?”
“……”
温德瞥了眼沸腾起来的坩埚,转身向着一旁的储物柜走去,他已经提前安排人将搜罗到的材料码放在了其中,包括魔药教室的使用权,也是在那个时候便打点好的。
柯露斯塔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伸出手摸摸自己另一侧的胳膊,觉得有点儿阴冷。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将被冻得想打喷嚏的欲.望压制下去。
温德从储物柜里取出斑磷蝴蝶的翅膀,再度走到坩埚旁,当他与柯露斯塔擦身而过的一刹那间,后者明明白白地听到年轻的公爵继承人这样说道:“那我就再给你一个提示。”
棕发少女回转过头,蹙着眉看向对方熟练用银制小剪刀将蝴蝶翅膀分成十二等份、再轻轻抛入药剂中的动作。
“啪”的一声,那只修长的手将剪刀放回操作台上,温德转过身来,静静望了她的眼睛半晌,才淡淡开口道:
“光。——这就是我给你的提示。”
听到这个熟悉的发音,柯露斯塔猛然一愣。
记忆回笼,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一段时间之前,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她扑进格罗莉亚怀中娇气地大哭,却被对方用一个“小贝壳”的称呼轻易安抚的那一次。
光……Lux……
她怔然地盯着面前的虚空,看似是在望向温德,可眼中却没有半分焦距。
一些残存的记忆碎片似乎想要破除某道脑海中看不见的屏障,将它们锋利的尖端狠狠扎进去,“刺啦”一声向旁边划开,试图用暴力劈开这层牢固的隔膜。
柯露斯塔猛然捂住自己的额头,尖锐的刺痛感一下接着一下传来,就如同是有什么人正在握着根巨大的铁钉般,不仅将尖锐的那头扎进了头颅,还正在用一把锤子狠戾地敲击着,试图让这根钉子更加贯穿到她的喉咙中去。
“啊——”
棕发少女痛呼一声,紧紧闭上眼睛,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后腰狠狠磕在坚硬的操纵台旁,硬生生顺着它的线条滑跪在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临时载体!”
系统难得焦急起来的电子音已经模糊不清,剧烈的痛苦打折她的膝盖,与魔药教室阴冷的潮湿感一起浸透她的骨髓,柯露斯塔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一边剧烈地喘息着,一边从嗓子里泄露出几声沙哑而虚弱的呻.吟。
脑中难以想象的疼痛侵蚀了她的感官,眼前是带着血色的黑暗,指尖察觉不到流淌而下的冷汗,柯露斯塔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似乎仍听到温德焦急地呼喊着她的名字,不过只发出了两个音节,就似是被一把巨斧斩断了那样,匆匆忙忙地戛然而止了。
她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然而,在柯露斯塔昏迷之前,正在试图扶起她的温德却看到,这名满面痛苦神色的少女在某个瞬间之中,似乎还强撑着睁开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灿烂的金色里杂糅着浓重的黑雾,像是一罐纯正的蜂蜜中被某个爱好恶作剧的孩子滴进了墨水那样,暖色与冷色鲜明地对比着,足以让每个看到的人都泛起强烈的不适感。
正在试图扶起她的温德手臂一颤,倒抽了口凉气,瞳孔微紧,脸色苍白,年轻贵族一向冷淡自持的面容上,此刻竟满是发自内心的震惊与茫然。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黑暗魔力……可是为什么,居然会出现在柯露斯塔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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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罗莉亚步履匆匆地踏进医疗室,面如寒霜般冰冷,直到望见病床上安详睡着的棕发少女后,周身萦绕不散的怒气才稍微和缓了一些,却仍然令人心中发怵。
医疗室的人纷纷噤若寒蝉,尽力地远离这片区域,只有负责接待温德与柯露斯塔的蕾切娜夫人心态良好,还能镇定自若地对这位——看上去像随时都会杀个人泄愤的——公爵千金交代道:“放轻松,格罗莉亚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这位小姐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误食什么具有毒性的魔药,更没有遭受过攻击的迹象。唯一称得上有些问题的地方……大概是因为今天忽然降温,衣服穿的单薄,所以有些小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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