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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艾瑟夫人既然已经嫁给了希珀尔伯爵,那您可就算不上阿弥瑞姆家族的一员,自然也就不能将所谓的‘家族立场’宣之于口……以免给自己、给希珀尔家族,都惹来某些甩不脱的祸端。”
承受着面前公爵之女的冷睨与嘲讽,路易斯苦笑一声,边被教训得抬不起头,边说出了与上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认错作为结语,“是,谨遵大人的教诲。”
……真是旁观者迷,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啊。
猫在格罗莉亚身后的柯露斯塔有些惊愕地听着他们这段——几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争吵——的对话。
她很少见格罗莉亚对某个人发这么大的火。
在印象中,这位优雅的贵族少女总是注重营造自己温和的形象,哪怕面对着讨厌的人也永远首选以礼相待。
因此,这么久以来,柯露斯塔似乎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格罗莉亚有哪次像今天这样刻薄。
——看来这个路易斯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心早就偏到没边的柯露斯塔才不管明明是自家学姐把人家怼到憋屈认错的,反倒真情实感地开始心疼起了格罗莉亚来。
正当她试图拽拽后者的衣袖,让对方注意到自己时,店铺深处却忽然传来了一个柔和而轻缓的女声,正好打断了柯露斯塔的动作。
“哥哥?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与谁说话?”
妹妹的呼唤可谓相当及时,刚好为他解了这不尴不尬的围,路易斯猛然回过头去,几乎是在话音刚落时,便一溜烟地窜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格罗莉亚凉凉地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倒也没有追究对方这堪称失礼的行为。
柯露斯塔好奇地眨了眨眼,悄悄上前一步,凑到格罗莉亚耳畔悄悄问:“是那个缇娜小姐在说话么?”
“……就是她。”格罗莉亚面色中仍带有三分不愉,却并没有迁怒到柯露斯塔身上,在随口回答了棕发女孩的问题后,便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发顶,心平气和地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露丝?”
“我本来就没有在生气啊,”柯露斯塔答道,“礼服是你的一腔好意,我再明白不过了,又怎么会因此而生你的气呢?”
听到这样的答案,格罗莉亚一直僵硬的身形总算放松了下来,她略略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尽量放缓声音,尝试着再一次劝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礼物……但想必聪明如你,也早已经猜到了,露丝——”
“你将会成为我今年宫廷舞会上唯一的舞伴,”她郑重道,“所以,我是绝不可能让你在着装这些细枝末节上,受到别人半点冷待的。”
“乐缂丝……我也不愿给你丢人,”柯露斯塔半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但是礼服这种东西,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地用某样根本不等值的东西与你交换——那样并不公平。”
不得不说,柯露斯塔要是想让自己固执起来,那简直就是第二个黎卡娜,令人头疼得如出一辙,不愧是亲母女。
眼下,格罗莉亚总算也是体会到了母亲当年满心的纠结与无计可施。
送礼不成反被拒的公爵之女在心底长叹一声,张了张嘴,简直下一秒就要将“你绝对能还得起”这句话脱口而出——
但在她说出来之前,身后便响起了刚才那个轻柔的声音,正彬彬有礼地冲她打着招呼。
“格罗莉亚大人,玛丽夫人,二位午安。”
银发少女顿了顿,深深看了一眼目光中写满好奇的柯露斯塔,抿一抿唇,无奈地转过身去,冲对方微微颔首,将那名女孩的身形完全暴露在了柯露斯塔的眼前。
“……”
棕发少女微微一愣。
因为她望见了一双与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
……不过,虽说相似,但如果细细看去,却还是能发觉出一点细微的不同之处。
如果说柯露斯塔的双眸是纯正的黄金色,如同明艳的阳光或是浓稠的蜂蜜;那么不远处正被路易斯所搀扶着的女孩,她的眼睛则更加浅淡,像是刚刚熟透的柠檬表皮那样,灿烂得有些过于耀眼。
而与那对眸子正好相反的,则是她苍白而病态的脸色,既衬得眼睛更为美丽,又显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微妙的憔悴当中,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对她产生怜爱之情。
这就是缇娜·希珀尔?
柯露斯塔眨了眨眼睛,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据说,希珀尔伯爵夫人艾瑟·阿弥瑞姆的次女缇娜小姐拥有过人的美貌与一副慈悲心肠,自幼便是有名的身体不好。
并且,值得一提的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缇娜一直被作为外祖母的阿弥瑞姆夫人所深深疼爱着。可她的兄长路易斯,却并没有享受到与妹妹相同的待遇。
而柯露斯塔也曾经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她母亲黎卡娜的身体常年虚弱,虽然性子活泼开朗,却被体质所累,总是病殃殃的没什么精神……
据说,柯露斯塔的眼睛与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与眼前透着病容的缇娜·希珀尔差不多,都是金灿灿得令人感到夺目耀眼。
棕发少女轻轻皱了皱眉,脑海中像是有根断弦被什么人蓦然连接上了那样,猛的发出一声“嗡”的震动异响。
格罗莉亚异样的态度、路易斯意有所指的话语、缇娜与自己相同的容貌——看来……自己果然与阿弥瑞姆家族有些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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