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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格罗莉亚这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雷金纳德的神情却逐渐紧绷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望了眼看上去一副不明所以模样的温德,沉声道:“王室的功业不可否认,但他们终究是‘人’……已经有无数的历史向我们证明,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犯下错误的那一天。”
“然而,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犯错的,”格罗莉亚平静地回视父亲,淡淡道,“甚至‘有些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难以挽回的错误。”
“……”
温德茫然地看了靠沉默下来的父亲,又转头与格罗莉亚对视一眼,后者难得冲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笑容,但依旧将注意力放在雷金纳德身上,继续开口道:“您没有反驳我——这是不是代表着,您也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这个错误呢?”
“我难以判断。但我想听一听你的想法,乐缂丝,”雷金纳德说,“如果那真的是一个错误,你认为,我们应当怎么做?”
“木已成舟,只能及时止损。”
格罗莉亚道:“‘人族’的事情,无论再怎么复杂,本就都只应当由我们自己动手解决——而非放任‘别的东西’肆无忌惮地插手进来,让鹬蚌相争,最后渔人得利。”
“……我会考虑你的提议。”面色沉郁的公爵微微垂眼,有意无意用骨节明晰的手指遮住了自己的眼神。
“因为我必须承认,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确逐渐意识到了这个历时百年的‘错误’。”
“对她而言,我们只是一把大抵趁手的武器,却并非什么关系牢靠的伙伴或同盟,”雷金纳德耐人寻味地说,“而在战争过后,武器们的最终下场,往往只会是被雪藏入库,或是干脆……被折成两段。”
格罗莉亚轻轻叹了口气,半晌不语,像是默认了父亲的说法。
他们俩在这儿一来一往地打着哑谜,满头雾水的温德却沉默了半天,才终于忍不住道:“你们在说什么?——‘她’又是谁?”
二人皆是一愣,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发问的银发少年身上,格罗莉亚盯着弟弟充满求知欲的双眸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与父亲默契地对视一眼。
然后冲温德绽开了一个温柔到反常的微笑。
“明天要辛苦你去一趟学院,把露丝的成绩单截住,送到我这里来,”她理所当然地回避了温德的疑问,相当霸权主义地吩咐道,“以免被她拿到手以后,再随便改个成绩来糊弄我。”
“……”温德眯了眯眼,冷冷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乐缂丝。”
被他点名的银发少女懒懒抬眸,手上却已经自顾自地拿起了刀叉,她冲温德微微一笑,就像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愧疚那般,心平气和道:“是吗?那就等你成年之后,再来和我争取‘有问必答’的这个权利吧。”
温·未成年人·德:“……”
他愤愤地转向父亲,试图让这张桌子上成年最早的那个人来主持公道。
但后者却抢在他开口之前,笑眯眯地敲了敲餐碟,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一本正经地说:“辛苦了,温塔斯,这么多次下来,想来你也习惯帮乐缂丝跑腿了?”
“既然没法反抗的话,就安心接受吧,”雷金纳德站着说话不腰疼道,“不如尝尝这块香煎鲈鱼?你一向最喜欢这种做法——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干活嘛。”
“……”
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低头,拿起餐刀,在雷金纳德和格罗莉亚目光相接之余,狠狠切下了一块被父亲推至眼前的雪白鱼肉。
老女儿控了,公爵大人。
第91章 舞会
虽然由于遍布大陆的神力正在逐渐弥散的缘故, 今年冬季气候十分反常,但那些代表着舞会开幕的第一场雪花,却依然如约地落在了王城的地面之上。
自柯露斯塔与格罗莉亚分别之后的第二天, 羽毛般的洁白晶体便无声无息地铺满了大地, 直到舞会开始的前一晚仍没有半分停歇的意头,反倒像是更加来劲了一般,搓绵扯絮地在夜幕中造出了一条发着光的雪亮街道。
塞伦特帝斯的管家先生就是冒着这样的大雪,来到了这个多年未曾造访过的宅邸之前,他撑着一把黑伞, 轻轻叩了叩门,并将一个包裹得相当精致而严实的礼盒递到了前来接待的奥利弗手中。
“奉格罗莉亚大人的意思,请您即刻将这样东西转交到阿弥瑞姆小姐的手上。”
来访者彬彬有礼道:“大人还说,因为需要多绣些金银线与宝石的缘故, 所以才多耽搁了几天, 还望阿弥瑞姆小姐能够尽早试穿一下, 如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 再尽快让我带回去修正。”
——“总之, 就是这样。”
奥利弗站在柯露斯塔的房间门口, 将塞伦特帝斯管家带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补充道:“并且, 他现在还正在会客厅等待您的试衣结果。”
“好敬业,”柯露斯塔感慨着接过了那个半点都没有沾上雪花的、干燥如初的礼盒, 戏谑道, “当管家是不是都这样辛苦呀?明天我就去和外婆说, 请她给你多加点工资!”
奥利弗温吞地笑了笑,“职责罢了,哪有什么辛不辛苦之说……但无论如何, 还是要多谢您的美意,快些去试穿吧。”
柯露斯塔冲他笑了笑,关上房门,转身走进了卧室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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