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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这些勇士们在合并军抵达西赛德镇后,被雷金纳德亲自编入各个小队,参与了接下来与皇家骑士军团的多次对攻。
——也正因如此,那支试图进犯家园的敌军首领是“麦提家的儿子科维特”这件事情,也很快不胫而走,成为了一个人尽皆知的震撼消息。
这就是导致麦提夫人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岁那样的根源。
“亲爱的,喝点茶吧。”
屋子的女主人从厨房走出,将一只杯子放在格罗莉亚面前,慈爱地说:“王子殿下和公爵大人帮了西赛德镇太多……我的丈夫之前也在守城的人们当中,听他说,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们可真不知道还能撑上多久。”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听上去都有些后怕。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夫人。”格罗莉亚喝了一口茶,微笑道,“您知道,露丝是我的未婚妻——保护她的家乡,本来就是我理应做到的、义不容辞的事情。”
“噢,是的……露丝。”见她提起柯露斯塔,麦提夫人不禁眨了眨眼,语气都变得比之前轻快了两分,“说实在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我们的小露丝竟然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贵族小姐了!这可真令人震惊!”
银发少女温和地注视着这位满面都是真诚喜意的妇人,暂时并没有开口。
“……我把那孩子从小看到大,甚至连黎卡娜夫人都见过许多次面呢,”麦提夫人看上去十分兴高采烈,语气中却透着满满无奈,亲密地感慨道,“小露丝可是自幼就没一点淑女模样,玩水爬树一个不落,真是个再称职不过的小捣蛋鬼!我到现在呀,都还记得她五岁时把花泥糊了科维特满脸的——”
话音未落,就像是被火钳烫伤了嘴巴那样,麦提夫人猛的噤声,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的无隐无踪。
她垂下头,不安地将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低声道:“我很抱歉,大人……我……”
“这没什么可内疚的,夫人。”
格罗莉亚放下茶杯,轻轻叹息道:“就连温德都知道,麦提先生总是在抓紧一切机会对士兵和镇民们道歉——而桑迪太太也在今早十分担心地告诉我,您已经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五天了,对么?”
“……”
麦提夫人垂下头,掺杂银丝的短发遮住了她的面容,从这个角度望去,格罗莉亚只能看到那褐色的围裙上忽然出现的一块块湿痕。
后者抿一抿唇,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干净手帕递到对方手中,不动声色地把语气调整到了最温柔的地步。
“几乎所有人都在告诉麦提先生:‘这并不是你们的错’,或是‘我相信科维特,他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她轻轻问:“可你们二位,却为什么始终不能原谅自己呢,尊敬的夫人?”
面前的女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格罗莉亚也并没有催促,但她仍然紧紧盯着麦提夫人,似乎是在执着地等待着一个回答。
墙壁上的老式挂钟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在寂静的屋子中显得分外刺耳,直到它响了不知多少下后,麦提夫人才终于抬起头来,深深望向格罗莉亚的眼睛,显得有些悲哀道:“……科维特是我们的孩子,大人。”
“无论他得没得到镇民们的原谅,或者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既然科维特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他就理应对不起整个西赛德镇。”
“身为父母,我们必须怀有歉疚,”女人抽泣着,语调却坚定地说,“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格罗莉亚抿起唇瓣,稍稍睁大了眼睛。
刚才递过去的那块雪白手帕被麦提夫人拧出了深深的褶皱,与沾着些牢固泥印的围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双常年侍弄花草的手指细瘦却粗糙,满是代表着辛劳的茧子与疤痕,看上去简直不像一双女人的手。
而就是这双手——它们栽种过数不清的树木植被,培育出了许多惊艳夺目的花草,这位母亲不但用自己的勤劳与智慧让全家都过上了好日子,甚至还为整个西赛德镇打开了贸易的第一扇窗。
她深爱着自己的儿子,也同时深爱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这片土地。
格罗莉亚望了对方半晌,突然站起身来,在麦提夫人惊讶的目光下深深弯腰,冲这位母亲庄重地行了一个代表着尊敬的鞠躬礼。
“虽然为了大局着想,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却可以向您保证,夫人——”
她浅浅笑了一下,柔声道:“请相信,最后的结局,一定会是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圆满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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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诺比利王宫。
“啪——!”
年轻美丽的女王陛下将那封战报函狠狠掷在地上,眼神冰冷地盯住跪倒在地不敢作声的骑士,寒声问:“西赛德镇只不过是区区一座普通小镇罢了,哪怕有些援军帮着负隅顽抗,也不至于几近十天都攻不下来……说,其中究竟出了什么纰漏!”
“陛下,那支由贵族家族兵所组建而来的军队拥有出乎意料的战斗能力……塞伦特帝斯公爵和他的那对儿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这回敌方主守次攻的战术,我们很难突破西赛德镇的第一层防御——”
风尘仆仆,脸上挂彩,一看就是刚从战场上赶来的骑士正尽力条理清晰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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