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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以晨最最最讨厌阮铭的一点就是他每次都来得太过碰巧了,每次都能碰到他在写信、还专门挑着不是军务、只是他给谢雨霏写家书的时候进来。
阮铭咂咂嘴,道:“你都不知道,你那信给你媳妇儿写的哟,都在叨叨些什么?!啊、军中的白水煮肉太咸了、你今天擦了多少遍箭……巴拉巴拉的,都扯些什么!”
穆以晨冷笑一声,怼了回去:“大帅,您都没娶妻,怎么知道那么多啊!”
阮铭:“……”
可怜阮铭只小了穆国公四五岁,却打了大半辈子的光棍,到现在都还没娶妻生子。
穆以晨继续炫耀道:“拙荆时不时会传来消息,说小初尧都会喊爹爹了。”
阮铭:“……”
阮大帅:“切!”
他一点儿都没打算尊重穆以晨的所谓个人隐私,直接打开了那废纸团,微微一惊,道:“好家伙、你这是交代后事呢给你自己写遗书咒自己啊!”
穆以晨将水壶塞到他手里,抢回了那个纸团。
阮铭翻了个身,拿着水壶恨灌了自己三四口,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道:“小晨晨啊!”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那么叫我!我爹都没那么叫过!”
“屁,你穿开裆裤的时候你爹就这么叫的、我听得真真切切的!”
“……”
阮铭被水呛到了,咳了两声才缓过来。长舒一口气,道:“你准备准备,带着你之前心心念念的那一万人,撤回楼关吧。”
穆以晨大惊:“什么?!”
阮铭挣扎了两下从地上坐了起来,盘着腿指着那张地图,道:“拓跋措增兵二十万已经压了境,咱们现在没钱没水,还基本都只剩老弱病残,兄弟们也走了不少人了。”他惆怅地望着自己手中的水壶,喃喃道:“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可人家起码功成了,我也盼着啊……怕是盼不到咯!”他把水壶当酒壶,继续很灌了自己两口。
穆以晨一言不发,在他身边默默坐了下来。
阮铭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道:“我给你分析分析啊!”
“又开始了!”
“啧!”阮铭很是不满,“怎么、你还嫌弃了不是!”
穆以晨道:“是,每次大帅分析一通,我都是不大喜悦的。”
阮铭拍了他脑袋一下,道:“你给我听好了。带兵撤回楼关,是要你保存实力、来日再战!你妹妹不是都撤回了京城去了吗?这不是明哲保身、而是积蓄实力。”
“这你错了,她是被京城来人强行带回去的,若不是去的是含章,她能直接把人晾在淄阳城门口然后绕道去打邬兰图。”
“无论穆以安是不是自愿回去的,你回去都是积蓄实力。”阮铭洒脱地道,“我在这儿替你守着,多给你争取两三天的时间,有朝一日那北燕蛮子真的打到了楼关家门口,咱们大殷好歹也有一战之力。”他叹息一声,“朝廷想粉饰太平、那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门心思放着咱们这群武将……可大殷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也是千万百姓的天下。
“你撤回楼关,还能护住关内千万户百姓。若是陪我耗在这里,只是白白送的性命。
“你关中尚有妻儿,我却本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追求我穆老哥的脚头走,也不失为一件倍儿光荣的事情。要是你小子走运,将来继任了穆家国公的位子,也别忘了你爹,和本大帅,都是,嘿!贼了不起的将啊!”
穆以晨最终答应了阮铭,决定再听一次他的话,两日之后就带兵南下,撤回楼关。
可仿佛老天就在作弄人,没有给穆以晨任何准备和反应的时间。
穆以晨临将出发的当日,远方的号角便“呜呜”地响了起来,狼烟点起、战鼓声声震耳!整个军营被这一声声的声音逼得都想往后撤退一步。
可他们撤不了,身后只剩汪洋大海。
二月初一,北燕增兵完成,慕容景亲率北燕四十万大军压境;与此同时,淮水东营西面被邬兰图完全堵死,邬兰图手下多出了五万北燕人!在两方夹击之下,大殷水军节节退败,直至整个淮水江口全部被北燕占领,开始了陆战。
阮铭一封一封的八百里加急往京城送,每一封上面都沾染上了他的血,可每一封送回去,阮铭却都一点儿期待都没有,只是仿佛完成了一件日常任务,丝毫不放在心上。
穆以晨知道,没有说。可阮铭自己忍不住悲慨道:
“哪里会有什么援助,本大帅压根儿是不放在心上的。援兵来了,是我他娘的中大奖;援兵没来,那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穆以晨沉吟片刻,道:“大帅,末将不退了,末将与大帅、与淮水东营共进退!”
阮铭却突然生了气,怒道:“你给老子滚蛋!不想要你这小屁孩儿在这里碍事!滚回楼关吃奶去!”
穆以晨坚持:“大帅!”
“滚!”
穆以晨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道:“大帅忘了?!我是穆家的子孙!”
阮铭眉头都拧成了“川”字,刚想继续开骂,却突然掠过了穆以晨的脸,愣住了,忘了自己要骂什么了。
他仿佛在穆以晨这张脸上面看到了穆瀚的轮廓,都说儿子像爹,嘿!真没错啊!
穆以晨沉声道:“大帅,我是穆家的子孙!穆家世代忠臣武将、各个沙场驰骋,如今却有个临阵退缩的不肖,以晨做不到身冠穆家姓,身无穆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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