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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住呼吸,抓紧拐杖,小心地藏起来,避免让幸村君发现有人在注视着他。
他大概不会想被别人撞见如此颓丧不安的一面吧。
肩头的小妖怪揪紧了我的领子,我发现,它的身体好像变得淡了一点。
“泷岛大人,”经常处于休眠状态、话非常少的小妖怪突然对我开口讲话,“我能找得到针对精市的几个咒灵的位置,只是其中一只已经成长成为了二级。”
“我不敢贸贸然让您尝试祓除它,但是至少我想拜托您,在精市生病的这段时间,将那只咒灵带离他,可以吗?”
“我会把我的力量都献给您,”它急切地说话时,声音又虚弱下去,“只要在他手术之前,让诅咒转移,可以吗?”
长廊尽头,纤细的少年颤抖着身体攥紧拳头,轻轻张开嘴巴就像在无声尖叫。
“我要怎么做?”我毫不犹豫地将小妖怪捧下肩头,认真地看着它:“幸村君的身体已经这么糟糕,只是这种程度的举手之劳,我当然没有问题,所以,我需要怎么做?”
“请您对它许愿吧,许愿将您的身体和咒力作为交换,让咒灵来到您的身边。”它跪伏在我手中,额头抵着我的手心,“我会保证不让您受到伤害的。”
我立刻点点头。
不知道将“跟着我”念了多少遍时,那只紧勾着幸村君的咒灵终于呆滞地抬起头,转动脚步走向我。
我紧张地捏紧手心,在它到我面前时,后退一步用最小的音量喝道:“离我远点。”
没想到咒灵真的乖乖听话,像是跟屁虫一样保持着几步距离,缀在我身后。
我向前走两步,它便也跟着我走,我原地转个圈,它也像延迟几秒的影像一样沿着我走过的轨迹转了一圈。
因为它看上去太听话,我也逐渐放松,试图同它交流:“你好像比之前更大一点了,可不可以离开我和幸村君呀?”
咒灵发出我听不懂的机械叠声。
“好吧。”我双手交叉对它比出叉号,“那我们和平共处,你不要打我,我也不打你,等、对了,等我之后带你去找五条先生。”
“成绩、这么好……”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迟疑着说。
“运动……也……”
“啊我不管了,总之你要跟着我,不要去影响幸村君养病,这样很不道德,明白吗?”我大胆地隔空用手气势汹汹地隔空戳咒灵的额头。
“都这么……好……”
它长得太难看,头上还定着看上去非常扎手的尖刺,我怎么也不敢伸手去碰它,但是身为咒术师的五条先生一定有办法的!
也许还可以带上七海先生?
……不不不,咒灵什么的看起来太危险了,果然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七海先生知道比较好。
接下来十几分钟,我和咒灵保持着奇怪又沉默的和谐距离,偷偷望着幸村君以手覆面,终于缓了过来,摇晃着站起来时,病号服衬得身体摇摇欲坠。
我见他即将离开,脚和拐杖的端重重踩过地面,发出极大的声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喃喃自语:“咦,幸村君是在这个位置吗?”
与我面对面相遇的少年表情有些惊愕:“泷岛小姐,您怎么来了。”
“幸村君,刚刚做完检查吗?”我其实不是特别会假装不知情,见他狐疑地看过来,便不自在地把头扭向来时的电梯:“刚才下楼练习走路,正好碰到护士姐姐和一群找你的孩子,我就临危受命过来了。”
“不过,”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才走得不是很稳,可以拜托幸村君扶我回去吗?”
他的嘴角抿紧,欲言又止,一副很想拒绝的样子,却最终压抑地轻声说,“好。”
幸村君的手臂搀扶住我时,我也悄悄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想悄悄让他支撑在我身上,成功用有点怪异的走路姿势,让两人的重量都转移到拐杖上。
他看了我一眼,又收回目光。
看来没有发现。我翘起嘴角又火速压下,等我们移动回病房时,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小姑娘,她怀中抱着我曾经画给护士姐姐的画,笑盈盈地扑过来贴住幸村君的腿撒娇:“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哦。”
我摸摸她的羊角辫:“幸村君正在扶着姐姐,没办法抱抱你,让我们去床上坐着陪你玩好不好呀?”
“好!”她转着圈向后跑两步,举起画展示给幸村君:“这是这个姐姐画的小人,好可爱!”
“泷岛小姐会画画吗?”
幸村君脸色有点苍白地与我并列坐在床边,我一边回答他,一边拉着热情的小姑娘说悄悄话,小姑娘满脸“保证完成任务”,热情地去帮幸村君倒水,然后将杯子送到他的唇边,甜丝丝地叫他:“幸村哥哥,喝点里奈特意为你接的水吧!”
“我现在不是很想……”
里奈小姑娘无师自通地打断他:“幸村哥哥已经是大孩子了,就不要让里奈监督你喝水了。”
她踮起脚尖,肉乎乎的小手试图去摸摸幸村君的头,最后却只挨到他的发丝,便气鼓鼓地说:“幸村哥哥,你把头低一点啊,让里奈摸摸头,哄哄,再喝水水。”
看到她的手心贴着被逗笑的幸村君的额头时,我莫名觉得这些场景有点眼熟,只是想想没什么思路,便甜滋滋地看着小女孩挂在幸村君面前软软地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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