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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办?”她问艾斯比。
“也许是天使在削弱赫卡忒的力量, 也许是上帝真的挑中了你,需要对你进行政审和考察,谁知道呢。”艾斯比懒洋洋地回答。
陶乐思越来越发现艾斯比欠揍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把艾斯比连带乌利尔打包揍了。
她躺下来,任由云雾温柔地飘散过来, 覆盖在她的身上。
也许希尔达已经老了, 甚至已经不在了。等到她回到人世间, 说不定会惊讶地发现已经建国100周年,老态龙钟已过百岁的希尔达坐在轮椅上, 老眼昏花地看着陶乐思, 开口就问“你是谁啊”。
陶乐思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她回想起希尔达曾经在黑暗的公路上握住她的手, 两人没有音乐的寒风□□舞,或者是她们坐在闷热的车里,疾驰在阳光照射的山路上, 再或者是黑雾笼罩的祭坛,鲜血喷洒而出, 冰霜在陶乐思的头发上闪烁着微光, 所有的场景都是如此清晰, 每一幕都仿佛发生在昨天。
现在, 她有时间可以去好好想一想自己对希尔达的感情了。
“亲密、激情和承诺的条件都已经具备,我确实很爱她。”陶乐思对艾斯比说。
“桃乐丝小姐,您仍然爱她的伤痕吗?”艾斯比问。
“我爱她的伤痕,我还爱她的所有。我相信她也是爱我的,”陶乐思说,“所以,我不再因为英格丽而焦虑,就像我也不会怀疑自己会被乌利尔拉拢一样。”
“如果您能够这样想,您就依然能够维持女神的荣光。”艾斯比说道。
据说在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呆得太久,人就会产生幻听和幻觉,然后会逐渐疯掉,这个过程对于女神而言,可能会更加漫长一些,因此也显得更加残忍。现在,陶乐思就好像听到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在呼唤她的名字。
“桃乐丝,桃乐丝。”那个声音是这样呼唤的。
陶乐思坐起身,仔细聆听着,判断这个声音的来源。它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来,远到了宇宙之外,又像近在咫尺,仿佛有人贴着陶乐思的耳朵呼唤。
陶乐思四处看了看,荒凉而美丽的宫殿,充盈着神圣的气息,像是上帝亲手建造的教堂。没有人能够站在这里大呼小叫。
但是,仿佛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了一阵风,风里带着陶乐思所熟悉的味道。熏香、陈旧的家具、落了灰尘的钢琴、随风拂动的床帐。
随着这阵风,陶乐思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Dorothy,而是陶,乐,思。用陶乐思的母语,每一个字都认真而艰难地念了出来,发音并不标准,好像是三个没有意义的音节。但陶乐思知道,这是她的信徒,她的希尔达,她所爱着的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陶乐思曾经告诉过希尔达,当信徒呼唤□□字时,神就会出现。
宫殿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那些日月星辰都逐渐失去了颜色。陶乐思看到眼前的云雾散开,而宫殿似乎正在急速缩小,她沿着云雾散开的地方向前走去,终于走到了宫殿的边缘。
整座宫殿如同是漂浮在黑暗的宇宙之上,像是黑绸子上别着的珍珠白色的胸针。陶乐思低头看了看脚下,只有无尽的深渊。
黑暗女神来自于深渊,母亲也来自于深渊,从太古的混沌之中,诞生了一切。那时候没有光,没有水,没有忧虑,也没有痛苦。深渊中的黑暗是她所来之处,也是她应当去的地方。
陶乐思闭上眼睛,纵身从宫殿边缘跃了下去。
星辰旋转,时间流逝。她如同悬浮黑暗,又像坠落深渊。陶乐思的内心感到很平静,她的心底一直在回荡着一段旋律,但是她说不清楚这支旋律是从何而来,只觉得它温柔如水。旋律始终在流淌着,未曾改变过。
她睁开了眼睛。
她还站在熟悉的街头,站在学院教学楼的楼下,眼前,玻璃门上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夜大概已经很深了,街头一个人都没有,不远处,一盏路灯孤单地亮着,雪花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此时距离陶乐思去郊外的教堂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过季节仍然是冬天,所有的建筑和景物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说明过去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谢天谢地,希尔达没有老死,陶乐思仍然属于这个时空之中。
陶乐思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学校玻璃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地顺着楼梯走上去,一直走到四楼前,她听到雕花木门之内,好像有人在说话,同时还有阵阵烟味从门缝中飘了出来,让陶乐思开始构思以后要不要在这个房间里安装一个抽油烟机。
“也许桃乐丝不会回来了。”这是英格丽的声音。
“不,她会回来。”希尔达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但是态度十分坚定。
“我仍然不太明白,希莱丽娅,我甚至无法想象,你是真的喜欢她吗?你喜欢那个小女孩?”
英格丽的话问完,室内久久地陷入一种安静。陶乐思站在门外,安静地倾听着室内发生的一切,就像曾经在下着雨的秋夜里,她同样站在这里,倾听希尔达和瓦格纳女士的争论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希尔达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的,英格,我真的很喜欢她,我爱她,即使她不是赫卡忒,不是女神,我也爱她。而当我意识到我爱她的时候,已经有一点晚了——但是我很幸运,她还没有离开我。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了,只有几个月,但神迹的展现通常只会有几秒钟,就是这样短短的时间内,我的心神被完全占领。我曾经以为这一切都非常复杂,但当我回想起来,却无比简单。就是这样的,英格,我爱她,我无法拒绝她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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