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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枝在放下对讲机,重新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之后说道,“既然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什么交通规则了。”她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请务必系好安全带或者抓住把手哦。”
对这种情况已经轻车熟路的三人面无表情地齐齐扣上了安全带。
三枝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原本在路上平稳驾驶着的车辆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弹射了出去,风声乍起,绕过一辆又一辆正常行驶着的车辆,在此起彼伏的叫骂声中潇洒离去。
当咒术高专一行人赶到东京综合病院时,情况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失去了光亮、全然一片漆黑的医院高楼,像是吞噬一切的巨兽般巍然伫立在深沉夜幕之中,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正如地震般颤栗着,其中不时传出来几声低沉又怪异的吼叫声。
东京综合病院的正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蓝白条纹病服的病人、一身白大褂的值班医生、淡粉色裙装的护士、穿着各式各样常服的陪床家属……所有人都不分彼此、争先恐后地尖叫着从这座医院中逃离着,自动门的玻璃已经被撞碎了,散落在地上变成了星星点点的伤人尖刺,闪烁着银白锐利的寒光。
哭声、喊声、呻吟声、怒骂声、惨叫声、低低的泣音……
数不清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只汇聚成了如同怪物般没有具体形态的无谓噪声,在长长的波段之中上下起伏着。
警察的车辆还没有赶来,他们是最快到达现场的人。
在通常的任务之中,[窗]会观测到咒力的剧烈波动,派遣辅助监督提前抵达现场,疏散人群,在确保绝大部分的非术师都离开现场之后,布置下可以隔绝外界视线和避免普通人误入的[帐],然后等待负责这次任务的咒术师抵达。
但显然眼前的状况不太寻常,没能及时疏散的人群已经开始恐慌,在面对未知的不安之下拼命朝着他们眼中的生路拥挤逃窜着,如果不加管束,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造成事故了。
“这下麻烦了。”夜蛾正道有些头疼地叹息了一声,回头评估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战力,很快做出了决定。
“三枝,硝子。”他指派道,“你们两个人留下来,试着安抚一下现场,如果警署的人到了,就配合他们行动,明白了吗?”
三枝和家入硝子点了点头,“明白了。”
夜蛾正道嘱咐道,“尽力而为就行了。”
仅仅就在夜蛾正道说话的这短短几秒内,医院大楼再次震颤了起来,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般的可怖呼鸣长长地响彻了整片夜空,在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的咒力影响下,连星子的光辉都显得黯淡了起来。
在六楼破碎的窗户前,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正拼命挥舞着四肢,像是在驱赶些什么东西,浑身颤抖,却又被那巨大的恐惧压垮了,在极惨烈的哀鸣声中,纵身一跃,从高高的楼层之上跳了下来,急速地下坠着。
而那人的身下,是拥挤如蜂蛹的混乱人潮。
夜蛾正道的瞳孔急剧地收缩着,他厉声喊道,“杰!”
“知道,夜蛾老师。”夏油杰的手心裂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有危险森冷的风声自其中呼啸吹出,他的神色凝重,漆黑混沌的咒灵团在他的手掌下渐渐成形,他低喝一声“去!”,释放出了一只能够飞行的咒灵,指挥着那形似飞鸟的咒灵去接住自高空坠下的人形,将他缓缓放置在了无人的空地上。
夜蛾正道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凝望着那人被逼跳下的、空荡荡、黑黢黢的第六层楼,那里流淌着近乎凝固般的让人不得抽身的阴冷咒力,正如同流沙般不断地拽着周围空气中逸散着的零碎咒力向中央埋葬,聚集、压缩、挤压,最终在无声无息的窒息中成为了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吃人流沙中的一部分。
夜蛾正道阖了阖眼,对五条悟和夏油杰说,“来不及等人群疏散完毕了,我们先上去看看情况。”
从医院内部上去是行不通了,一楼的大厅中现在已经挤满了慌乱的人群,想要从已经失去了控制的人群中进去是最费时费力的做法。
他们只能从外部上去。
夏油杰并不多言,他操纵着那只飞鸟咒灵轻盈地降落,自己率先跳到了它的背上,转头干脆利落地对五条悟和夜蛾正道说,“上来!”
夜蛾正道也拥有可以飞行的咒骸,但眼下显然是乘坐夏油杰的咒灵更能节省时间,他点了点头,翻身坐了上去。
五条悟难得的沉默寡言,竟然一声不吭地坐上了夏油杰的飞鸟咒灵。
在一年的相处中,跟彼此都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与信任的三人坐在了同一只咒灵身上,只花费了几秒就抵达了事故的最中心——东京综合病院第六层楼。
刚从窗外跃进去,夏油杰就皱起了眉头,他低声说道,“这种咒力量……未免有些太过恐怖了。”
粘稠到仿佛要堵塞住呼吸道的咒力甚至在半空中显出了形,如同丝丝缕缕的黑雾般在空中飘荡着,看上去安静而无害,实际上却如同伺机而动的蛇一般,只要稍一触及咒术师的皮肤,便立刻如针扎般钻了进去,在他人的身体里肆意破坏着。
为了保护自己不受这到处飘荡的咒力的侵害,三人不得不将咒力在身体表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费心费力地维持着,小心翼翼地探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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