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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得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吗?”
太宰治冷冷淡淡地顶了回去。
森鸥外早已经做好了得不到好脸色的准备,此时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我听医生说,你身上的烧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不可避免地会留下一点瘢痕,太宰君在意吗?如果你讨厌自己身上留下疤痕的话,我就去联系一下医疗美容的医院,帮你把身上的烧伤痕迹都清理掉……”
“我听说,”而穿着拘束服、四肢都被固定在病床之上,只有一张苍白又漂亮的脸庞仰面朝上的太宰治根本没有去听他说的话,只是漠然地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语,“你的身边,有着一个拥有治愈能力的异能力者?”
森鸥外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酒红色的眼瞳缓缓地半睐了起来,连语调都变得有些危险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与谢野晶子的存在,即使是在政界之中也只有支持了森鸥外[不死军团]计划的那几个议员知晓,在军队之中,森鸥外就更显吝啬了,即使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分支军队的士兵在一场战役之后因为并发症与细菌感染痛苦死去,他也绝不会派出与谢野晶子去支援那些士兵,只有被选进了不死军团之中的士兵才有那个资格得知与谢野晶子的存在。
甚至为了确保与谢野晶子的情报不会走漏,森鸥外在组建不死军团的最初就规定了一条死令——不死军团中的士兵不会减员、不得更换、不能退出。
在这样严密的保密机制之下,虽然敌方隐隐察觉到了不死军团的存在,却始终不知道森鸥外是如何做到的。
但这样可以说是万无一失的情况下,被当成了精神病人束缚在病床之上的太宰治却稀疏平常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由不得森鸥外不多想。
森鸥外细细地回想着。
当初与谢野晶子试图使用异能力治疗太宰治的时候,森鸥外可以确信当时的太宰治是出于重度昏迷的濒死状态,他是绝无可能在那时候察觉到与谢野晶子的存在的。
而后来在病院时,他对太宰治的试探之中,森鸥外也没有看出太宰治可能知道与谢野晶子存在的迹象,虽然这家医院是专门接收军人家属的特殊医院,但不死军团的士兵自从被选中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外界联系过了,即使是他们的家人也不可能得知这个消息,更别提告诉跟他们素不相识的太宰治了。
政界的议员就更不可能了,太宰治根本没有跟他们接触的资格和途径。
前议员大臣的儿子、在努力一把就可以把父亲推上首相位置的太宰治从森鸥外神情的变化之中看出了他的猜疑与打量,也并不想将等待了三个月才等到的机会浪费在相互试探之上,于是干脆地戳破了两人之间竖立起来的那层微妙的隔阂薄膜。
“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第60章
“我可没有做什么窃取机密的事情, 更何况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吧。”太宰治歪过了脑袋,柔软微卷的鸢色头发从耳侧滑落,落在了白皙的脸颊之上, 他似笑非笑地侧首看着站在他床前的森鸥外, 慢条斯理地说道,“是这座医院里的人们[亲口]告诉我的。”
当初森鸥外所下达的命令并非是囚禁,而是将太宰治当成自杀倾向严重的精神病人拘禁起来、进行治疗。
即使是精神病人也并非是整日躺在病床之上的,在跟森鸥外征求过意见之后,医院的护士斟酌着给太宰治安排了每天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这个时间段之中, 他可以穿着拘束服、坐在轮椅上, 被护士推到医院设置的小花园里, 跟其他住在医院里的病人一起晒晒太阳、赏赏花, 甚至可以在护士的陪同下,自由跟那些病人谈天说地。
而这间医院里所接受的所有病人都可以说得上是军人的家属, 他们最常谈论的话题会是什么也可想而知了。
太宰治在最开始, 只是想要摆脱自己现在被束缚了自由、让他感受到了些许困扰的处境, 他对阻止了他自杀的医生与护士既无感激、也没有怨恨,但在经历了这一次的失败之后, 太宰治也意识到了,他不应该在医院这种人群密集的公众场所进行自杀。
应该选择一个不会困扰到别人的场所,他想着, 否则的话, 只会既给无关的人添麻烦,又让他自杀的失败率提高了。
拯救他这种人根本毫无意义。
因为他的心早已经向着漆黑冷冽的死地而去了。
为了能够为自己选一个合适的自杀地点, 太宰治首先需要的就是收集周边的人的信息, 利用着人心、操纵着人性, 选择一个倒霉的受害者,让他帮助自己逃离医院。
他在每天一小时的放风时间里,只安静又沉默地聆听着军人家属们的闲聊,从中摸索着他们的性格与弱点,但却逐渐逐渐地,从战争形势的反转、敌对国家军队战略性地放缓了战争节奏与开始频繁出现在病人口中的“神秘部队”之中察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
太宰治只是一点点捕捉着那些破碎的信息,将它们如同拼图般拼凑了起来。
他懒得细致地向森鸥外解释自己的思路,只是略微提到了几个关键性的节点,头脑敏锐的森鸥外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森鸥外酒红色的眼瞳半睐着,脸上挂着狐狸般虚假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假惺惺地夸奖着,“太宰君还真是聪慧啊,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从那样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破碎信息中整合推测,猜出了我的身边跟着一个强力的治愈系异能力者的信息……哈哈,还真是天赋异禀呢,这简直,不像是一个普通小孩子该有的智慧和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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