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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竹漪动作顿了一下,正想随口回答几句,便感觉到面前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她抬眼一瞧,端着托盘的某人表情无比凝重严肃,心下好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启唇答道:“不敢。”只说了两个字,又低头继续了动作。
竹漪性格炽烈如火,这样的人儿故作起冷淡来却是比清儿都不遑多让了,丁其羽心里舒服了许多,放松安心都写在脸上的模样,让面前的竹漪眉眼间都有了笑意。
气氛有一丝凝结,坐在一边的忆然出声道:“哥哥,名师出高徒。颜姑娘和其羽,是同时继承了两位前辈的衣钵。”明明是关于颜姑娘的话题,忆然却刻意提了“颜姑娘和其羽”,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既挽回了哥哥的面子,也饱含了善意的提示阻止意味。
此言一出,乐竹漪倒是有几分意外,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恰好与忆然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又转头看了一眼旁边露出感激神色的臭木匠,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东西。心下不禁叹道:这位公主,贵为金枝玉叶,又着实乖巧单纯,在感情上,也不过是个被臭木匠吃得死死的傻姑娘罢了…和傅大小姐、陆家千金、那位小妹妹一样。也和…自己一样。
☆、第335章 激烈语日久现真心(下)
再一次被妹妹打断,赵恪然这下算是真的懂了,即便再不愿意相信,事实摆在面前,颜姑娘就是和其羽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从颜姑娘对自己冷淡疏远的态度、从其羽的表现、从妹妹的提示中,他都能感受到。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赵恪然转头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对上的是丁其羽探寻的目光。其羽对自己有恩,更是自己的知交好友,既然颜姑娘喜欢他,他又同样对颜姑娘有意,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硬生生横插一杠呢?至于将军家的小姐其羽该如何交代,那也是其羽的私事,并不需要自己来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赵恪然有些可惜难受,第一份感情,在萌动初生阶段就不得不亲手掐断,换做是谁,都没法轻易地放下。可是…
丁其羽见忆然站出来帮自己了,主动地顺着忆然的话说下去:“忆然说得对,我跟师父学机巧技艺那会儿,真儿就跟着师娘学医术。我们四人就在一处无名谷中,她的脑袋比我聪明,学什么都快,再加上师娘医术冠绝天下、名师出高徒,恪兄倒不必太过惊讶了。”
无名谷都扯出来了,还一口一个“真儿”,听得乐竹漪肉麻。臭木匠的语气也太过做作了吧,就差把“真儿是我的”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乐竹漪抬头睨了臭木匠一眼,威胁的意味却不重,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俏皮的嗔怪。
床边的赵忆然将两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原来…”忆然唇边带上了浅笑,“其羽和颜姑娘…还有两位前辈,有着这么一段隐逸世外的经历。”
本想继续接话的丁其羽意外地从忆然的话里品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并没有来得及往深处想,却不知为何,不想再接下去了,只支支吾吾道:“是…是啊。”
“好了,闲话暂且不谈。”乐竹漪也出声道,带着针具走到了床边,彻底结束了话题,“师弟把东西拿过来。”与喜欢的人谈笑风生、一唱一和,说的,却是丁其羽与和别人的故事。赵忆然正在体会的这种感觉,乐竹漪也曾经历过,感同身受,她心下非常不忍。说到底,她与这位公主,都是被混蛋偷了心的天涯沦落人。
几人各怀心事,房间里再也没了闲谈说话的声音。
今日的治疗结束,丁其羽一肚子的惴惴不安,脑袋里思索着如何“不坐以待毙”的对策。即便再肯定竹漪心里是住着自己的,有情敌的感受也着实不怎么好,好兄弟好朋友突然成了情敌的复杂感觉,就更不好了!
三人回到飞羽别业,丁其羽派人与家中的夫人们通报了一声,便又一次跟着竹漪去了她的院子。
乐竹漪可看不到丁其羽的小心思,臭木匠时隔好几日再度跟来,让她有些诧异,没有任由某人跟进屋,等义母自己回了房,乐竹漪在屋门口停住脚步问道:“你跟过来干什么?”没有回头。
丁其羽两步上去直言道:“竹漪、真儿,我看恪兄的病后续治疗应该都是重复性工作、也不需要那么复杂了,我明天就带两个小府医过去协助玉姨就行,你不用去了。”似是觉得突然这么说太过突兀,丁其羽补充道,“额…你来了这么久,也没好好休息。”
乐竹漪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又在丁其羽绕到自己面前之前收起了好笑的表情:“那怎么行?身为医者,救人就要就到底。病患的病情除了娘就是我最了解,中途换成别人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丁其羽急急争取:“可是恪兄的病情都稳定了!换药扎针这种小事哪里还非得你去不可呢?”
“即便是这样,主要出力治疗病患的是我娘,那休息也该是娘休息,我休息做什么?”乐竹漪抱起玉臂点破了丁其羽编出来的理由中最大的破绽,看着这人急红了脸,眼里是隐忍不去的笑意。
“额、这…”丁其羽语塞,袖子一甩,一副不容人家争辩的样子硬着头皮道,“反正不行,你不能去,随便找个人去不行吗?”
“我为什么不能去?”乐竹漪反问。
“总之就是不能去!不能!”丁其羽捏起了拳头。
“你说不能去就不能去?又没个理由,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乐竹漪说完,便绕过丁其羽推门进了屋。至于她为什么要非要问一问“理由”,她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想听到什么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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