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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文唤了齐瑜心一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自小…我便喜欢着女装,我爹不喜欢,我穿一次,他就打我一次,后来我就不穿了。”
许文想要说出最后只有他知道的故事,也想要把这个故事留给齐瑜心,仿佛想要在这个世间留下点什么,即便是怨恨。
“邻居说我是怪胎,爹听到后就找我出气打我,后来我连话也不敢多说了…就算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我讨厌那样的自己…穿着男装,总是脏兮兮的自己。”
许文顿了顿,轻笑了下,带了几分苦涩和不堪回首,他续道:“后来我爹病死了,我娘带着我离开了那个地方,可是无论我去到哪个地方,因着自己身体瘦弱,样貌偏阴柔,男孩总是欺负羞辱我…说我娘是生了个怪胎也不会教养…”
许文抬眼看着齐瑜心的侧脸,齐瑜心很美,她的柔美之中带了几分英气,和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说实话,许文第一眼看到齐瑜心的时候是嫉妒的,嫉妒这个女人的美貌。
“我做错了什么?”
许文淡淡地问了一句,冷笑,又问了一次。
“我做错了什么?”
这次不复平静,仿佛在控诉这个世间的不公和冷漠…
甚至没有一个人会对自己伸出援手…
“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做个女子!我做错了什么!当时的我没有伤天害理,没有杀人放火,可是呢,还不是任人鱼肉,任人羞辱欺负!”
许文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又满满地平静了下来,齐瑜心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语,可是眉间轻蹙的皱褶,能看出来她此刻的难受。
“后来我强迫自己做个男子,过着你们口中正常的生活,忽然全世界都对我好了,没有人羞辱我,还对我照顾有加…”
许文摇了摇头,看了看身上美丽的衣裳,道:“可是我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只有穿上女装的时候,我才显得有自信,说话也不会结巴了,我也可以游走在人群之中,感受着他们爱慕我的目光…可我偏生不是个真女人…我是假的…我是男子…”
许文抬头看向齐瑜心,看着她沉默的侧脸,笑道:“齐捕司长…你说这个世间是不是有病呢?为何我想做一个女子就这般罪大恶极?全世界都要与我为难…偏偏…哈哈哈哈哈!偏偏我杀人之后,还故作男子刚阳姿态的时候,却没有知道,没有人会为难于我!”
许文站了起来,走到了牢房前,看着牢房外,如石像矗立的齐瑜心,笑道:“你信不信呢?我杀了人,世人最多只会说我是个杀人犯,丧心病狂…可是若我爱着女装,世人却会说我是变态,是怪胎,是世间的笑话…”
齐瑜心耳朵在疼,不是因为许文的声音很大,而是他说的话一句句都再刺痛她的耳朵…她无法反驳…
“我是妒忌沈伶儿,妒忌她的美貌,但是我也恨这个世间,对我太过不公…恨这个世间对我有过太少的宽容…”
齐瑜心就在此时,转头看向许文,那眸子里的冷意,让许文不禁后退了一步,不敢与之直视。
“我能深感你的不幸…但是你杀了人,就是错了,在这里,我只照着南国律例办事,但是…”
齐瑜心的语气柔软了下来,看着许文那满含着泪水的美眸,竟生出了丝丝的不忍,即便眼前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可是她还是生出了怜悯之心。
“你喜好做一个女子,并没有错,这个世界对你的指责,才是错的。”
齐瑜心说完,便迈开步子准备离开,许文却笑了,道:“若是我早些遇见你,你能跟我说这么一番话…或许我在无尽的黑暗中,能看到一丝光亮…可惜已经太迟了齐瑜心…”
“我对这个世间的恨…已经无法瓦解了…这样也好…这样死去了也好…”
齐瑜心听完,离开了地牢,站在地牢的门口,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齐捕司长…你说这个世间是不是有病呢?为何我想做一个女子就这般罪大恶极?
是啊…为什么想做一个女子就这般罪大恶极呢?
齐瑜心离开了皇捕门后,并没有马上回到陶宅,而是照着自己记忆中记下的地址,去了沈伶儿的家,她记得沈伶儿家中还有一位母亲,只是在沈伶儿香消玉殒后,她便终日郁郁寡欢,甚少出门了。
叩叩…
齐瑜心见屋里依旧灯火通明,便是大胆地敲响了那扇门。
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只听一把沙哑的声音在门边传来。
“谁?”
“我是皇捕门的捕司,齐瑜心。”
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冷风吹了进来,恍惚间只听得齐瑜心的披风沙沙作响,她手中出示皇捕门的令牌,那妇人看见后,这才打开门…
不过四十出头的妇人,如今已经满头白发,那眉目皆染上了忧愁,身子瘦弱,仿佛下一瞬就会被霜雪带走一样。
苍老…哀伤…统统体现在这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身上。
“沈夫人,杀害沈伶儿的凶手,已经捉到了。”
第94章
两天后, 皇捕门正式升堂公审许文,而许文一一认罪,对于杀害沈伶儿的事情直认不讳。
来看公审的百姓纷纷在窃窃私语, 唯有一个人隐忍着沉默着, 那就是沈伶儿的母亲。
齐瑜心一直注意着她,只见她疲惫的眼睛已经通红,看着许文的眼神带着恨意, 看到许文画押后, 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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