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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演示性地拽紧那根绷带,维持在稍加施力却又不会将费奥多尔拽个趔趄的程度,另一只手持刀向中断割去。
沾染了些许脏污与血迹的白色长条未能出现任何破损,只有一两根偏向驼色的绒毛飘落。
正是某位好心的俄罗斯人披风颈间的部分。
费奥多尔默不作声地俯下身去,将紧紧缠绕在脚腕上的绷带解开。
他拉过恋人失了遮挡的手臂,指尖轻抚过皮肤表层的各式伤痕,重新用这段坚韧到足以充当铁线枪使用的绷带将其掩盖。
在夏目漱石的视线之外,少年遮挡在背后的手微动,不轻不重地捏了把津岛修治腰间几乎快要消失的软肉以示警告。
离了自己不间断的投喂,这只向来不把身体放在心上的绷带精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他的时停,并不是直接使整个世界的时间停下,而是圈定一定的范围,创造出一个脱离时间轴的空间——”腰间传来的痛感让卷发少年一个哆嗦,他强忍住揪住罪魁祸首衣领来回摇晃的冲动,憋住一口气,脸颊涨红。
问题是在夏目老爷子面前最好不要NG。
可是越是时机不合适,津岛修治越是想在这些小事上与自家恋人较劲。
他抿起嘴,与坐于对面充当聆听者的夏目漱石对视一眼,装作脑内灵光一闪的模样,语句稍作停顿道:“就好像那部分空间从这个世界上撕扯下来,形成一片独立领域,与原本内容重叠。”
丝毫没有破坏他人所有物的良心不安,津岛修治攥紧折叠刀,在原木色的餐桌表面上刻下一道划痕。他将浅淡痕迹标记成时间轴的模样,溅起的微小木屑直冲坐在一旁的费奥多尔身上弹去。
少年寡淡的表情带上了一抹玩味的笑意,很快又彻底消失不见。他从时间轴中随意挑选了一点作为当前时间,在旁边延展出歪歪扭扭的圆圈,刀尖在这部分来回打着转。
被圆圈所框定的范围,即代表着潘多拉·亚克特的时停领域。
“不会有外人误入,他的领域已经脱离了身处在这一世界线的人类能触碰的地方。”津岛修治咬紧下唇,似是彻底陷入沉思之中,眼底尽是晦暗不明的神色,本色出演着无需多少演技的一幕。
这比让他装哭唧唧的小可怜容易多了,抹泪的话时间长了眼角疼。
少年重新倚靠回恋人的怀中,眉眼间掩藏着淡淡的哀愁之意。
这样的画面看似亲昵无比,然而被桌面遮挡住的部分,两个玩家号体质都不太好的人正尝试着掰手腕,僵持半天也没能分出胜负。
这方面他们是半斤八两。
津岛修治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他沉重叹出一口气,将边角有些许磨损的折叠刀扔在桌上,解释说:“就好比这是我们所处世界的时间轴,潘多拉·亚克特在某个点发动了异能力。在这片领域中,无论过去了多久,现实的时间也不会有任何更改。”
因为潘多拉·亚克特所制造的时停领域,并不在这条时间轴上的任何一处。
“叠加状态吗……也就是说潘多拉·亚克特所谓的时间停止,是让自己脱离这条世界线行动。而解除领域的瞬间,他在其中做出的更改也会投射到现实……”体质病弱的少年眉头紧皱,自手腕传来的酸涩感让他感到极为不适。本就苍白的手背更是失了血色,薄薄一层皮肤之下,泛着青紫色的血管依稀可见。
他不着痕迹地冲着恋人的耳根吹气,待津岛修治如同炸毛的猫一般打了个激灵,浑身汗毛竖起,一瞬间失了力气。便彻底将对方揉入怀中,终止了这场无意义的较量。
算上之前的抽王八,这是二连胜了。
费奥多尔揽过了同夏目老爷子交谈的任务,制止了某个绷带精在他怀里想要哼哼唧唧的行为,解释道:“逆行……‘书’……这样也就不难解释潘多拉是如何开启轮回的了。”
他是自己回到了时间轴的过去。
而且,潘多拉开启轮回的必要条件是掌握“书”。
能跟上两人谈话节奏,理清事件因果的夏目漱石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权杖。
超越者,是针对那些异能强度远超普通异能力者之人的称呼。放眼全世界,能达到该水准的不过十数位而已。
其中的大半,便是异能大战时期的“七个背叛者”。
然而潘多拉·亚克特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甚至远在他们之上,超越者恐怕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危险性。
除去太宰治记忆中所得到的信息,再根据他的异能特性推测,这场持续了三百多次轮回的事件本身,恐怕就是潘多拉·亚克特掌握“书”最强力的证据。
这位隐藏在横滨幕后的老者并未言语,但是神情却愈发冷峻。他注视着同样气息凝重的费奥多尔,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没有世界本源之‘书’的话,他回到过去时间轴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行为罢了,或许会出现蝴蝶效应,或许时间会自我修正。总而言之,时间不会因为单独一个人的逆行停歇,更别说如同过往轮回那般的消亡。在他回到过去之后,我们的世界还是会继续前行。”
少年声音低沉,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恋人纤细的手指,在束缚住无名指的银色圆环处打着转。
待他们必须分离的时刻降临,这枚婚戒便不得不继续由自己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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