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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次躺回产床,用手术刀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到鲜血淋漓,故意展露出奄奄一息的模样。紧接着,明明已经被划破颈动脉死去的几位护士如同时光逆流般恢复了生息,然而她们的眼眸间却没有任何亮光,仿佛在此处行动的不过是几具被人操控的傀儡。
    溅在墙壁上的血液也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幻觉。
    然而费奥多尔却明白,自己的记忆不可能出错,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并且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由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孕育而出的生命。
    思绪回笼,青年隔着面纱注视着十多年过去面容没有丝毫改变的女人,神色晦暗莫测。
    他再次开口,喉头不自然的滚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在那过后的没多久,你装作了病逝,但是回过头来又突兀出现在我面前,想要扼杀我。”
    费奥多尔的呼吸不受控制的一滞,记忆过于清晰也是有着坏处的,他差点被面前女人掐死的窒息感直到如今仍旧无法忘却。
    如同梦魇一般,如影随形多年也不肯离去。
    “父亲也是受到你的操控吧?在那之后他似乎是将我脖子上的勒痕当做是他留下的,也是自那时开始,他对你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回想起米哈伊尔自那之后对自己态度的转变,青年不自然地抚上了自己的咽喉,神色愈发冷硬,“然而搬来米花町没多久,你又一次想要杀死我,却因为邻居家的工藤夫人不得不终止了你的行为。”
    即便是这一段记忆,他也未曾忘却。
    某些事实已经足够明显了。
    他名义上的“母亲”,从来就不希望他降临这个世界上。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女人微微抬头,阳光透过黑纱落在她苍白的面颊上。不知是否是错觉,注视着这一切的费奥多尔居然觉得那份姣好的面容竟然流露出一丝脆弱感。
    或者说是早已碎裂的某物,被某种执念强行拼凑起,构成了如今的她。
    “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女人终于开口,只是她却选择了毫不相关的话题,并没有正面回答费奥多尔任何问题。
    她被黑丝手套覆盖的指尖轻抚上平坦的小腹,很快又如同触电般,飞速中止了自己的举动,仿佛这是什么过于恐怖的行为。
    “我是绝对不可能孕育一个新生命的,即便是他的孩子也不行,这一点他应该很清楚才对。”
    没能预料到对话走向的费奥多尔神情一愣,很快便理解了对方口中的“他”是指何人。
    青年迟疑着出声询问道:“他?你是指……父亲?”
    女人只是以微笑默认,并未正面回答。
    “他也不是能养孩子的人呢,我至少还是有过点经验的,虽然过程并不怎么好就是了。”
    她注视着面前不知运转了多久的旋转木马,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怀念,随后很快又被微不可察的苦恼占据,“但是那个人……即便是我也无法想象他会认真抚养一个孩子的场景。”
    即便过往的十八年大多时间都被米哈伊尔放养,依旧很好成长至今的费奥多尔反驳说:“父亲他虽然很少对我有过多关注,但是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与这个国家的男人相比……”
    至少对于靠一己之力成为一家支柱的男性来说,米哈伊尔对于他的关注,表面功夫还是十分充足的。
    不至于让他在婴儿时期无法自理的那两年被饿死在摇篮中,以两人这种复杂的关系,已经是极为难得。
    然而被丧服包裹的女人却毫无征兆地拔高声音。
    “所以我才真正意识到了,他确实已经死去了。填补在那具躯壳中的是什么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不再是他了。”
    她所吐露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青年心头,让费奥多尔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青年的表情很是茫然,思绪混乱了许久才勉强理解了对方的话语。
    如果说自己所谓的“母亲”无法承担一个新生命的重量,那么按照她的说法,米哈伊尔应该也是同类人。即便两人相爱,也不可能会为随后诞生的新生命感到欣喜……
    “是因为对我的降临抱有了期待吗?”面色惨白的青年沙哑着嗓音开口。
    正因为米哈伊尔本人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反应,才会让面前的女人察觉到某些事实,放弃了沉浸在甜蜜梦境的选择,以至于不得不从虚妄的梦境中醒来。
    这样就不难解释她为什么会做未亡人的打扮了。
    因为真正死去的人是米哈伊尔。
    “这只是一部分。”这一次,她并没有再逃避任何疑问,而是侧面回答了青年的猜测,随后兀自开始解释道:“早在最初,构成了他这个个体的已经是一段濒临破碎的记忆与感情了。”
    像是害怕青年无法理解过于飘忽的话语,女人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挥舞着,以简洁明了的话语阐述了米哈伊尔如今的状态。
    “能理解吗?就是一名即将迎来死亡的患者,在他真正去世之前,将构成了他这个人的记忆完完整整的剪切出来。虽然这样会给他的大脑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但考虑到本体即将迎来死亡,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毕竟这是唯一能延续他存在的方法了。
    女人的表情很是怅然,就连语气也被未曾遮掩半分的苦涩填满,“但是在我进行这一步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损坏了,我能剪切来的仅剩下他对我的感情,以及构成他这个人的某些要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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