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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最为昏暗的壁灯,拉过来一台座椅落座,做出一副准备详谈的模样,“太宰他睡了,这个时间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有什么想要问的内容,我尽可能回答。”
西格玛的表情过于局促不安,显然有被这种阵仗吓到,一时半会不敢与对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紫红色眼睛目光交汇。
米哈伊尔并未催促,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讲得清的,他也没有一直隐瞒下去的打算。既然这个自“书”中诞生的孩子也能算是他的亲生儿子,男人自然不介意对他抱有充分的耐心。
留有一头长发的青年终于定了定心神,他深吸一口气,略微颤抖的语句却透露出坚定之意。
“费奥多尔先生,是我最初认识的费奥多尔先生吗?”
他想要知道,现在这个充当他父亲的人,是否与自己最初见面的是同一位。
“首先你需要区分清楚,这世界上总共有几个费奥多尔存在。”米哈伊尔并未正面回答,而是以晦暗不明的目光凝视着这个自己已经十分熟悉的青年。
“就我知道的,应该有两位……”西格玛的目光略微闪躲,犹豫一段时间后,轻声回答着。“最初将我带离沙漠的费奥多尔先生,以及在潘多拉手下死里逃生的您。”
他毕竟是“书”的造物,某些状况下,可以逆向感知到自己两位亲人的信息。
与最初对太宰治没有任何爱意的费奥多尔不同,他死而复生的父亲,对母亲确实有着十分浓烈的爱意。
这两者并非同一人,但是按照太宰先生的说法,现在的这位费奥多尔,恐怕也不是他真正的恋人。
“你知道了。”
“是……”
“是因为太宰他跟国木田提起过吧。”
“嗯。”
确定了西格玛知道的信息,米哈伊尔微微叹了口气,主动坦露道:“我确实不是他最初的恋人,那孩子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最后的费奥多尔而已,对我抱有的只有恐惧。”
陡然听到自己从未得知过的消息,大脑一片混乱的西格玛表情僵硬。艰难咀嚼了一遍对方的话语后,将完全无法理解的部分道出,试图得到回答。
“最后是什么意思?”
“按时间排序,他是所有费奥多尔里面,最后一个出现在这世上的。”男人简短解释着,随后又指了指自己,“我是第二个。”
“米哈伊尔才是我最常用的名字,不过在这个家里还是不要提起为好,太宰他无法接受。”
西格玛的心脏漏跳一拍,听到这个名字后,他下意识朝后退去,神色愈发警惕,“米哈伊尔……”
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
多年前突然出现在横滨的超越者,看似是潘多拉·亚克特的走狗,背地里却为了替自己的孩子复仇,与异能特务科联手。
然而他也是伤害母亲伤害最深的人。
“你应该知道过去的我对太宰做过什么,我也不否认这些过往。”
米哈伊尔并不在意青年的警惕,也不打算替自己过去的罪行辩驳什么,哪怕那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潘多拉,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男人像是想要竭尽全力弥补自己的错误,注视着自己苍白的掌心,用力攥紧成拳,“但是现在,我想做的只有让那孩子走出来。”
“……”
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西格玛,选择沉默以对。
他没有资格去评判对方什么,是否原谅他的选择也握在太宰治手中。经受那些苦难的并不是自己,而如今的太宰治已有明显好转,本人也从未就这件事说些什么,西格玛也没理由代他作出选择。
不过事到如今倒是可以理解了,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偶尔会不愿与父亲相处,而是选择黏在自己身边。
大概是因为,在亲骨肉身边更有安全感吧。
见西格玛将现有信息消化的不错,米哈伊尔稍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将更多隐情展现在青年面前,“一年前,潘多拉在与你见面之前,确实将你所认识的那个费奥多尔杀死了,原因恐怕是因为你。”
好不容易重新运作的大脑再次宕机,青年那头因为一路飞奔回来变得毛毛糙糙的长发炸起,正如他如今的心情一样,显得杂乱不堪。
他艰难扯动嘴角,求证的目光落在米哈伊尔身上,声音难以抑制的颤抖,“是我的缘故吗……?”
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到底是一个根本不爱母亲的费奥多尔好,还是现在这个深爱着对方,同时又担任母亲恐怖源泉的费奥多尔更好。
但这件事情为什么跟他有关?
“我也曾被潘多拉杀死过,当时一心想要复仇的我,最终葬身在了大海深处,尸骨无存。他将我身上的那部分本源收集起来,本来打算在那次见面时交给费奥多尔,却被对方彻底激怒。”
米哈伊尔沉重叹息着,回想起当初被愤怒驱使的自己,以及粉身碎骨之前脑海中浮现的那些记忆碎片,神色愈发黯然。
他又想起了潘多拉的吻。
“费奥多尔本就是另一半‘书’,在他死后,溢散的能量重新汇聚成一体。只不过因为【群魔】力量更多,我暂时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现在的他处于沉睡状态而已,未来会有醒来的一天。”
男人强行清除自己脑海中的杂念,恢复往常那般的优雅,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西格玛君,你不好奇为什么当时费尔多尔会激怒潘多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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