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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8)

      第一个投资项目就是未来的独角兽,这要算失败
    淮总对失败的定义跟一般人肯定不一样。
    商崖搭了芮岚的顺风车,不算我的。淮安解释,我和芮岚商量过,最迟春节前后退出,至于是整体退出还是由恩月姐接手,看后面情况。
    为什么?商崖不是计划明年上市吗?
    隋然回想恶补的投资入门知识,依稀记得有篇文章里提到撤出项目的一个好时机是在IPO时期。
    个人不看好。淮安微微摇头,它的扩张速度太快,涉足多个领域,但技术水准达不到行业领先,提出的超前概念虽然多,真正落地生产的寥寥无几,没有核心竞争力,缺乏不可替代性,估值靠多轮融资支撑。
    一连串算不上正面的评价不足以表明淮总的态度,她又举了个例子:LE。
    LE,互联网虚假繁荣时代最大的泡沫,当年巨轮沉没,牵扯出的债权方堪称击鼓传花掌舵人一跑路,国资、银行证券机构、地产商等一个接一个收拾细软弃船,最后只剩下几个大债权方抱着腐朽的船只慢慢下沉。
    隋然不解:LE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遇到类似模式还会前仆后继么?没有好处,大佬们会一个接一个跳坑?
    LE是步子跨得太大拉了胯,又有一个煽动力极强的营销大师,但商崖科技好歹有一摞一摞的论文和专利证明。
    既然有那么多资本加入,还是有潜力的吧?
    追加两百亿投资的利平控股多少也抱有类似想法。当然,也有一些深层次因素。
    网络上对利平控股追加投资接盘的因由众说纷纭,不乏蓝绿阴谋论。许是想到了这茬儿,淮安话头一转:你记得荣范文昌吧?
    隋然想了想,没想起来。
    淮安给出提示:迷彩单车。
    啊那个啊。
    迷彩单车给隋然留下的印象还蛮深刻的。
    当年大街小巷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橄榄绿底色的迷彩单车地铁口、小区、楼道、河道,堪称蝗虫过境。
    迷彩单车的运营主体是荣范文昌。淮安说,被你说中,倒闭了。
    隋然一愣:啥?
    淮安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四年前,倒数第三条朋友圈。
    隋然下意识伸手去拿,伸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磕磕巴巴地问:不会是您你
    她鲜少在社交平台发表负面言论,淮安一提,不用翻看也能想起当时发了什么:「无组织无纪律,共享单车迟早变成共享垃圾,祝早日倒闭[鄙视]」
    配图正是迷彩单车,指向性明确。
    淮总语调沉了沉:严格来说,荣范文昌是我的第一个项目。
    这
    隋然哽住。
    糟糕,是在龙王庙放火的感觉。
    你是对的。淮总有意无意地雪上加霜,处理上千万辆损坏的单车比处理垃圾麻烦,缠了一身官司。荣范文昌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荣范文昌属于较早一批将共享经济概念应用到实际项目的公司。
    运营的迷彩单车最早在创始人的母校试行,逐步扩展到部分城区,不温不火数年,后来赶上共享经济的风口,一夜之间崛起腾飞,和如今健存的小橙车分庭抗礼,各领共享单车的半壁江山。
    它的巅峰时期是在隋然离职前后,鼎盛时全球注册用户超四亿,日订单量过百万,三轮融资近二十亿,一年内便将迷彩单车投放到全球各地,吸睛无数。
    不过那时候共享单车管理非常不规范,没有固定停车点,随停随放,还有人蓄意破坏。
    但不同的是,小橙车从一开始便坚持质量和安全性,使用自主研发的配备定位系统的蓝牙锁,而为了车辆耐久度考虑,选用的材料比较沉重。
    而迷彩单车为了追求轻便,又或是取量为先,车身材料相当脆弱,密码锁及定位装置形同虚设,损坏率极高。
    隋然发那条朋友圈也是找了六辆没一辆能骑的,一时气急败坏。
    彼时荣范文昌风头强劲,全网都在鼓吹共享经济,发牢骚归发牢骚,隋然没想到迷彩单车真的倒闭,更想不到淮总还是它的老板唔,投资方之一。
    隋然埋头喝汤,搜肠刮肚组织语言。
    现今市场上的共享单车橙黄蓝三足鼎立,迷彩单车偃旗息鼓,还拖欠巨额押金以结果为导向,淮总说第一个项目很失败,还真叫人找不到角度安慰。
    不过还好,看到你那条朋友圈,我找机会退出了,没什么损失。
    隋然抬眼,试图用眼神传递控诉。
    一两分钟一两句话让人心情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淮总是不是选修了闹心专业。
    淮安却在她看过来的同时扬起笑,说起来,要谢你的。
    您太客气了。
    隋然挪开视线。
    控了个寂寞。
    说不上郁气从哪里来,隋然叉起一块雪梨,忿忿地咬碎,甜腻的味道随汁液迸溅,瞬间充斥口腔。
    她印象淮安的口味偏甜,按食谱的量多加了两粒冰糖,结果银耳不吸糖,雪梨本身自带水果糖,炖久了,一碗浓稠的雪梨羹甜度十分超标,过犹不及。
    隋然吃了两口放开了,淮安倒是津津有味可能是饿的。
    不觉得太甜么?隋然绷着嗓子问,晚上摄入太多糖分不好吧。
    没有啊,很合口味。瓷质调羹磕在碗沿,发出当啷一声脆响,淮安拿起一旁的湿巾,碗里只剩下两块雪梨和几颗枸杞,夜宵用点汤羹正好。
    您开心就好。
    隋然点点头,数清了对面碗里还剩六颗枸杞。
    荣范文昌,还有你刚刚提到的商崖,是给我个人触动很深的项目。淮安不快不慢地说,我一直想进度不要太快。急速发展未必能健康长存,容易出现问题。相反,找准目标踏踏实实循序渐进的企业才能获得良性发展。
    嗯。隋然对经营管理学没有太大兴趣,但不妨碍听淮老师讲课。
    感情也是。
    淮总今晚语不惊人死不休,隋然干脆把碗推到一边,拽了张湿巾盖住下半张脸,麻木地想。
    像投资一样,喜欢一个人,是想从中获取利益愉悦,满足,成就有很多正面的情绪反馈。是单方面的获取。为喜欢的人付出任何行动,也是为了获取更多情感上的满足。
    除了养育之恩,单就感情层面而言,人对其他人并不负有责任和义务。基于喜欢的缘故为一个人做任何事,说到底,是为了满足对自己的爱。因为最终获得最大收益的是自己。
    淮安起身,从感情与投资理论无缝切换到日常:吃好了么?我来收拾。
    隋然抄手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把餐具分门别类放进洗碗机,目光追随她的身影,片刻不放松,直到对方感应到身后的审视,转身望过来。
    隋然不闪不避:淮总。
    她带了点隐忍了一晚上的火气,她很清楚凭淮安的眼力看得出来。
    淮安确实看出来了,难得流露出犹豫,缓步走近,我本意不是想给你压力。我是想表达
    我知道。隋然截断她的话,感情的事情很难控制。
    一段关系开始前欲拒还迎、你追我赶的例子不少见,当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抱有企图,便迫不及待展现十八般武艺七十二般变化,能给的一股脑给出去,见缝插针刷存在感,好像愈热烈愈显得感情真挚。
    投入了真情实感及物质和时间,目的不外乎得到回应。
    淮安却不。
    她会直白地表达,但偏偏是用很随意的方式,而且点到为止释放一个我就在这里的明确信号,就在回头或者伸手就能看到触摸到的地方,但不勉强。
    不要勉强。
    慢慢来。
    试试看。
    势如流水不可阻,稳若磐石莫可移。
    然后突然间一个浪头兜头盖脸,教人避无可避,却又没有实质性打击,只卷走脚下粗砺硌脚的砂石。
    铺平了前路,诱人深入。
    淮总不需要回应,这人特别擅长以退为进。
    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直到沉溺。
    淮总,坏得很。
    隋然抬手,拍灭了灯的开关。
    黑暗中,她凭视觉残留勾住了对方的后颈,将话送到她耳边:
    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老板:阳光非少年。、江蓝生 2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老板:江蓝生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老板:废柴爱喝大红袍 4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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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地雷的老板:absurdity 8个;此刺磁 3个;a 2个;厌厌、ddd1234ddd、废了个狒、maer、奶糖生翼、阿一wjy、取名字废、易十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园丁:修想 45瓶;26181192 30瓶;a、absurdity、西西西子、皮蛋多努力 20瓶;什么是什么、xiaoguo、沧笙踏歌、41007983、QTFCL、大七升十一、无奇、选杯奶茶 10瓶;佐久帅、废了个狒 8瓶;我是谁 5瓶;某某芋 3瓶;lmf265、粲、三六九 2瓶;
    感谢感谢,身体健康~
    第66章 十秒[鬼脸]
    迈出这一步比隋然想象中容易。
    不需要具备登月的体能, 也不需要鼓起跳楼的勇气。
    一点点冲动,一点点火气,收获一个措手不及的淮总。
    隋然能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的僵硬, 想来被投怀送抱的经历对淮总而言十分新奇,以至于在她开口前没有任何回音。
    她甚至刻意去留意对方的呼吸
    昏暗的房间很安静,脸贴脸的距离,一道呼吸声都没有。
    她没有, 淮安也没有。
    隋然压下心头做点什么的冲动, 轻轻吐出口气,打破趋近窒息的寂静。
    我有点上头了。
    喝了酒的那种感觉,意识一分为二,一边是放松自控力任由感性横冲直撞,一边是理性垂死挣扎摇摇欲坠, 但同时,冷眼旁观。
    嗯。
    感情的事情很难控制, 我是说我自己。隋然自嘲地笑笑, 我有时候很急躁的,做不到慢慢来。
    做不到心安理得接受别人明里暗里的付出。
    喜欢一个人, 愉悦的是自己, 和被喜欢的对象无关,所以不要有压力。
    淮安用她做项目的理念解释感情观, 包装得挺像那么回事,但迂回曲折表达的意思其实是这个吧。
    重点在不想给你压力。
    所以兜兜转转, 自始至终未曾直视她的眼睛, 或者在喜欢后面紧跟一个你字。
    连人称代词都不用,唯恐稍微直白一点就把她吓跑了似的淮总并不是瞻前顾后的性格,如此迁就无非是照顾她的感受, 送她一个继续自欺欺人当鸵鸟的台阶。
    身为被刻意模糊的当局者,隋然断然无法对这般小心翼翼视而不见。
    隋然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又不是多肉,我糙得很。
    用不着定时定量谨小慎微的养护,也不会因为无微不至的关怀长成饲养者期待的模样。
    但是,糙又不等于不识好歹。
    恰恰因为人非草木,她没办法稳坐多宝阁,得寸进尺地享受对方的迁就,哪怕对方表明了自己乐意。
    时间越久,越是惶惑,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值得被这样妥帖地对待。
    我晓得的呀。隋然忍不住叹气。
    她想两人的交流仅限于业务往来,淮安陪着她,不谈私事。
    她为了避嫌要退出,淮总先一步远退南半球。
    你做了那么多,我都知道的。
    既然不能假装看不见听不出,索性干脆点,扯下淮总端着的面具。
    哪能没有一点关系?
    还是您就打定主意要把一片真心喂给狗?隋然咬紧后槽牙,没把话说出口。问出来,搞不好淮总恼羞成怒趁着月黑风高把她
    灭了口。
    嗯。
    虚虚圈在腰上的手臂收紧少许,又在眨眼间恢复到介于克制与礼节的尺度。
    这人真是刻板得近乎死板。
    说了太多话,喉咙有些干涩,隋然在她颈窝埋得更深,鼻腔充斥着清清淡淡的冷香,颈间血管的搏动清晰可辨。
    频率略快,温度攀升。
    隋然无意识地蹭了下,随即再次清晰感受到淮安刹那的紧绷。
    估摸着淮总这姿势不怎么舒服,洁癖患者勉强持续这么长时间亲密接触,也怪难为她的。隋然撒了手,果然,淮安紧接着也放开了。
    客厅的光反射进来,不足以看清对面的面孔,便无从辨析情绪。
    黑暗提供了最好的遮挡。
    隋然歪头靠在门框上,让挨着墙体的肩膀分担部分重心。
    认识以来第一次,她用不可为外人道的心态肆无忌惮地打量淮安。
    该怎么说呢?
    人么,除了先天基因审美限制,本能会被美好的人和事物吸引。
    不在共事的时候被折磨,淮安绝对满足一般社畜对职场强者的憧憬超越了性别定义,但又因女性特质更令人着迷。
    海澄不也曾半开玩笑说她要被淮总掰弯了么。
    无论以慕强的心态,抑或单纯欣赏的眼光,淮安都是社交圈里的翘楚。
    即便此刻身处光线不足的半封闭空间,披着朦胧月色,依然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隋然的视线在她微抿的唇上停留了几秒,下滑到不怎么齐整的领口。